抿,光澤幽然的黑眸緊緊盯住了沈雪身後那道青色的身影,看清那俊美無儔的面容之後,眸光立刻森冷尖厲,繼續把玩手中的紅玉摺扇。
有侍衛無聲進來,低低說了幾句話。
簡少華雖挺立未動,身子已變得僵硬,眼中閃出不信又不能容忍的寒光,看向那青色身影的目光更加不善。
那侍衛打個哆嗦,垂頭暗道,沈五小姐,你自求多福!
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各種各樣的車轎,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伴隨著仲秋下午微醺的陽光,夾雜著桂花的香氣,入眼入耳都是暖洋洋的市井生活。
葉超生聽著沈雪話音裡那藐視他娘給藐視開門的藐視到家了,忍不住撲哧一笑。
沈雪正尋著路標,被葉超生的笑聲嚇了一跳,這花蝴蝶沒走?雖然說自己也是一朵嬌嫩的花,還沒香到花蝴蝶流連不去吧,大街上一路同行,落在好事人的眼裡,沈家五小姐又要多姿多彩了,豬還怕壯呢,回過身退到路邊,做出一個相讓的動作:“葉公子,不好意思,沒注意擋了你的路,葉公子先請!”
葉超生凝視沈雪清冷中帶著冰凌的姿態,唉,小雪,你抗美。色的能力為什麼不變得弱一點呢,美人計不太管用,眼珠一轉,很尷尬地一笑。
陸虎望著葉超生的笑顏,心裡頓足捶胸,這個跟屁蟲做得太丟人,鯊哥,饒過我,放我回家!
於是沈雪聽到“咕嚕”一聲,抬頭見葉超生面紅耳赤,抖了抖,問道:“葉公子,還沒吃飯?”
陸虎忽然抬頭:“那七文錢的兩碗豆花、三個燒餅是我一個人吃的。”豁出去了,為了主子,既然要丟臉,那就往大了丟吧。不過,貌似一個大老爺們兒吃兩碗豆花三個燒餅,也不算大肚吧,可惜只混個小半飽。
葉超生瞟瞟陸虎,眨一下眼,小虎子,主心甚慰!
陸虎一個趔趄,默默望天,我一定幻覺了,幻覺了,這個一臉花痴一臉白痴的貨,我只希望從來不認識他!
沈雪忍不住撇嘴,正七品官辛苦一年得俸銀四十五兩,這位葉大公子出門就帶倆十兩一個的銀元寶,吃聚春和都綽綽富餘,吃路邊攤館可就是自找不自在了,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七文錢,這是賴上她了?一次白食不夠,還想吃第二次,合著吃白食也上癮,好好一花蝴蝶,生生變成給一肉包子吃就搖尾巴接著討的狗狗,額米豆腐,實在罪過罪過!一抬頭正看到“香惠和”的燙金招牌。
香惠和的點心,價錢貴,味道好,花樣多,供應少,不預訂,不賒欠,開門晚,關門早,要吃就來買,要買先排隊,拽成二五八萬的偏偏就有人願意上趕著找虐,於是這香惠和的點心也成了長安豪族的心頭好,於是常常可見各色衣飾的丫環童兒在香惠和門前排隊。罷了,看在他爹為國捐軀的份上,看上他在長安孤獨無依的份上,看在他秀色可餐的份上,五小姐再當一回冤大頭,借沈一刀的花獻葉大公子這尊佛。
冬花自覺自願站到了隊伍最後,下一刻她的臉就變青了,夥計的吆喝聲傳出來,“不好意思,今兒個的點心都賣完了,明兒個趕早再來吧。”
排隊的各家丫環童兒跺腳,搖頭,嘆氣,散了,還很快。
沈雪聳聳肩,皺眉想了想,讓冬草數五十個銅錢交給陸虎,很認真地說:“葉公子,我家冬草的錢攢得也不容易,葉公子要記得還。就此告……”
陸虎看冬草,我會告訴你我有一貫錢嗎?
“請問前面這位小姐可是鎮北侯沈家的五小姐?”一道脆生生的童子聲傳過來,但見從香惠和半關的木門裡走出來一個瘦瘦的黃衫少年,手裡捧著大大的食籃,俏生生離著沈雪五步遠站定。
冬草前出半步:“我家小姐正是沈家五小姐,小哥有什麼事?”
黃衫少年燦然一笑,把食籃遞到冬草的手上:“我家掌櫃的讓我把這個食籃交給沈家五小姐,掌櫃的說,五小姐要是覺得不好吃,掌櫃的可以重做。”
沈雪從冬草手上接過食籃,愕然道:“小哥莫非是在告訴我,這是你家掌櫃親手做的?小哥可確認是送沈家五小姐的?”香惠和的掌櫃送她點心,豈不是火神廟裡求龍王,認錯了神?
黃衫少年:“五小姐請慢用,掌櫃的說,五小姐若是喜歡,可以隨時派人來取。”
沈雪滿頭黑線。今天的事,件件透著古怪,難道沈凱川與香惠和也很熟?想吃香惠和,沈露露派丫環排隊,艾氏派丫環排隊,老太君也派丫環排隊,她,沈雪,可以隨時享用?香惠和掌櫃的腦袋被門擠了,還是沈凱川的腦袋被熊掌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