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嘆了口氣,沈凱川,我親愛的老爹,你怎麼比三月的桃花還要招蜂蝶狂舞呢?
堪堪吃完粥和糕,捧著參茸湯正喝,突聽得尖銳的叫聲劃破清晨的寧靜,那聲音之刺耳,像裂帛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延長,而後戛然而止,似被大力捂住。
冬花正遞過來一杯熱茶,被這心驚肉跳的尖叫聲嚇一跳,手一抖,茶盅摔碎,茶水四濺。這是一個岫巖碧玉的茶盅,摔掉一個,整套茶具便不成器了。冬花雖不知價值幾何,也瞧得出這套茶具兩三年的月例不夠看的,顧不得碎玉水漬,腿一軟就要跪下。
厲叫剛起,沈雪差點被一口未嚥下喉的參茸湯嗆著,咳嗽兩聲,瞥一眼幫她拍背的冬果。
冬果急忙扶住冬花:“冬花姐姐,你膽子這麼小,以後跟著小姐會變成小姐的拖累,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多轉幾次,看得到藍火,聽得到狼嚎,特練膽兒。”
冬花啐了一口:“小蹄子一大早地就說那醃?地方也不怕觸了晦氣,看冬草姐姐回來拿你練手。”
冬果手腳利索地將汙漬清理乾淨,嘀咕道:“冬草姐姐這兩天魔怔了,學幾手擒拿逮誰練誰,我還是離著遠點兒,屁……還胖著呢,她也不在乎這一大早地練出一身臭汗。”
冬花撫撫心口,看沈雪不追究她的失手,膽子又肥起來,“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比捱了一刀叫得還慘。小姐,要不奴婢出去看看?”
沈雪整了整衣服,披上一件青綠繡竹葉暗紋的錦緞斗篷,出屋站到廊下:“冬果,一會兒見著冬草,就說冬花摔壞了茶盅,扣一——三個月的月例。”
冬果歡呼一聲“好咧”,冬花噘起嘴,不敢再吭一聲。這回輪到她蹲牆角種蘑菇去了。
冬草氣喘吁吁跑進來,來不及擦額上的汗,滿臉驚惶之色:“小,小姐,出事了……”
沈雪皺起了眉,能讓一向沉穩的冬草慌張成這個樣子,怕是不小的禍事,忙道:“冬草,帶我過去。”
冬草領著沈雪一路急走,很快來到荷塘,紅松木的九曲橋通向荷塘上的賞荷平臺,平臺上一亭四角翼然,橋頭倚欄站著鄭叔俊和另外三個哥兒,伸著脖子往四角亭裡張望,又低下頭竊竊私語,兩個丫環打扮的女孩絕望地癱軟在亭外,埋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無聲嗚咽。
沈雪慢慢靠近四角亭。
四角亭內,中央的漢白玉石桌上,三個酒壺歪倒,四個菜盤猶有餘羹,兩個酒杯掉落地上摔成碎片,一陣晨風吹過,空氣中透著一股醉酒的淡淡酸味。亭外的紅松木平臺上,散落著花花綠綠的衣服,一條蘇緞駿馬奔騰的男被,一條吳綾百花齊放的女被,兩條被子裹著一對抱作一團猶在宿醉裡酣然的男女。
簡鳳歌和喬妙玉!
沈雪捂住嘴,退到橋頭,吩咐冬草:“快去請大少奶奶和二少爺,請智王府世子和世子妃,請喬公子。”
冬草急忙離去。
沈雪眉頭緊鎖。自帶酒菜很正常,自帶被子可真叫人佩服到無語。露宿荷塘,風聲,水聲,蟲鳴聲,聲聲入耳,酒色,菜色,美人色,色色動心,簡鳳歌好大雅興!
亭裡亭外的這一番景象落在人的眼裡,讓人不禁浮想聯翩,中秋後的荷塘上光禿禿一片水面,山野間夜涼如水,無人會在深夜到此吹風,相比人來人往的客院,這裡正是幽會的好地方。相約小酌,酒後亂性,上演了一出進退攻守的巫山雲雨,至於誰進攻誰退守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事件發生的地點,桃花山莊,從簡鳳歌和喬妙玉的這一番你儂我儂當中脫離出來。賓客在東主家裡做那種事,雖是不敬之意,東主亦有失察之嫌,可若是賓客存心借東主的地盤、躲開眾人暗裡偷歡,一切後果都與東主無關了。
美麗的桃花山莊被戴上荒淫的帽子,非常無辜的好不好。
沈雪沒有停留太久,看到該來的人相繼來了之後,就和冬草一起回到主院,接下來的大戲再精彩,她也沒興趣欣賞。沈霜霜和她的四個丫環婆子正在院子裡等候,春燕的腳下放著三個箱籠。冬花提了兩個箱籠放在另一旁。沈雪含含糊糊說了個大概,這種事情,豈是未出閣的千金小姐能議論的。
春燕呸了一口道:“喬四好手段,這下子可不用再去家廟了,攀上四皇子這根高枝,喬家不定能給他爭個正妃的位子呢。出這樣的醜事,小姐,咱們還用再避開四皇子去天元寺嗎?”
沈雪嘆口氣道:“四皇子倜儻,喬四小姐嬌俏,也算門當戶對,可有昨天的絲帕事件在前,四角亭這一齣戲還真不好收場,四皇子醒了酒發起飆來可不是好兜的,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