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的油泥。十天後,小奶貓養得圓滾滾的,但身上的汙毛一綹一綹牽扯著皮肉,搖搖晃晃走不穩,素衣少女爬在桃樹上捉蟲。半個月後,小奶貓渾身光禿禿的,素衣少女揮著花鋤除去桃樹下的雜草。再十天,一身豹紋的小奶貓撲來跳去,素衣少女把摘下的桃放在紫竹籃子裡。桃葉落,桃花開,小豹紋貓與素衣少女嬉戲桃林間……
沈雪猛地睜開眼睛,幻像俱散,人卻懵懵的,那素衣少女有著和她一樣的臉孔,那隻死裡逃生活潑親暱的小豹紋貓,漂亮得驚心動魄,好奇怪的夢。使勁揉了揉臉頰讓自己清醒,細細打量起被關押的地方。
這是一間半地下的地窖,雜物已被清空,泥土地面鋪著少量乾草,四面泥牆壁,爛木門包著新鐵皮,密實得看不見門縫,窗戶開得高高的,自外橫七豎八釘著新木條,天光從窗戶透進來,非常微弱。閉了閉眼睛適應眼前的昏暗,發現自己躺在乾草上,沈霜霜抱著膝蓋坐在旁邊,牆角邊蜷縮著瑟瑟抽泣的春燕,冬果站在屋子中間,大睜兩隻眼瞪著那被封死的窗戶。沈雪的嘴角浮上一絲嘲諷,自己竟是最後一個醒過來的。
沈霜霜笑道:“人們常說瘦子奸滑,胖子憨實,還真不能信,抓我們的那個胖子,說好給我們不比侯府差的待遇,竟然把我們關在地下,那胖子還真是可惡。”
沈雪有些驚訝,落到這種地步,案板上的魚肉,沈霜霜還有心思調笑,倒也不算太無趣,心裡微微一鬆,道:“你不惱是我連累了你?”
沈霜霜哼了一聲:“惱,被人當籌碼抓,被人當沙包扔,當然惱,可那胖子說,我也是個有大用的,我惱你豈不多餘。”
沈雪氣得樂了:“你在計算被人綁了有多少價值,看誰的懸賞多?”
“總不能不如你,”沈霜霜哼了哼,目光微凝,“在篤學院的時候,不管學什麼,我都是姐妹中最刻苦的一個,我不信自己會輸給你。”
沈雪嗤了一聲:“你與我比作甚,你我各有各的路可走,我所求與你所求完全不同,不定你之飴糖,我之砒霜,而我之飴糖,你又瞧不上。”
沈霜霜:“你之砒霜,我之飴糖,說得倒是輕鬆,閨中女子能有何求,見過了牡丹花,誰還去稀罕狗尾巴草,熙熙攘攘過獨木橋,不爭便上不了橋,不搶就被擠下河。”
沈雪盯著沈霜霜,眼睛一眨不眨。
沈霜霜被盯得發了毛,揮了揮手:“我知道我的樣子很狼狽,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沈雪抿嘴笑一笑:“四姐姐,賞心悅目的不止有牡丹,春蘭秋菊,夏荷冬梅,各有擅場,狗尾巴草還深得貓兒喜歡。”伸直腿抻抻,默然片刻,道,“花是世間最自然最純真的美麗風景,不同的土壤生長不同的花,不同的季節開放不同的花,深春的桃花,仲夏的瓊花,中秋的桂花,初冬的茶花,風姿各異,歷久彌香。”
站起身扭了扭腰,卻牽著受傷的左肩一陣疼,不由得吸了吸氣,看著凝眉沉思的沈霜霜,想了想,續道,“至於花房裡催開的花,美則美矣,十分脆弱,失去了風霜雨露大自然的浸潤,也就失去了勃勃生機,開得越盛,凋零得越快。”
沈霜霜也站了起來,活動活動僵直的身體,不以為然道:“牡丹是人間富貴花,有花王之譽,豈是賞心悅目四個字輕飄飄帶得過的。”
沈雪語音淡淡:“阿雪聽說過有一種牡丹,遠看雍容華貴,讓人趨之若鶩,近前氣臭味苦,讓人避之不及,它的名字叫臭牡丹。”
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鐵鏈嘩嘩響,鐵門哐當開啟,一個高壯婦人將四個小食盒依著順序放在沈雪和沈霜霜主僕四人的面前,食盒裡有飯有菜有鮮魚湯,有碗有勺有銀筷子。婦人掃了沈雪一眼,那雙彎彎的形狀很好看的眼睛,竟是死灰色的,無半點生氣,她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沈雪冷哼了一聲,聽那開門鎖門的聲音是鐵鏈外加大鐵鎖,這般嚴防死守,對付江洋大盜嗎?
飯菜的香氣散開。
春燕抹了淚,忙到沈霜霜跟前伺候,口中忍不住罵道:“該死的,也不知送桌子凳子來,真是蹲門口的賤命!”
沈霜霜卻不介意,怡然地屈膝而坐,從容舉箸,那神氣,哪是處在破敗不堪的地窖裡,儼然置身於玉堂錦閣,顯貴尊榮如昨。
沈雪瞧得好笑,低頭一看菜餚,不覺呆了呆,掉頭去看沈霜霜的菜式,雙眉一點點蹙緊。
冬果歪著頭湊過來,又緊張又興奮,低聲道:“小姐,奴婢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沈雪雙眼一亮,放下銀筷子,也壓低了聲音:“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