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何笑正式辭職,廠裡也有一些工人在準備,但像何笑這樣孤注一擲工作都丟了不要的還是少數,何遠方罕見地積極支援,他對小女兒有信心,辭職安心準備會有更好的成績。
退了宿舍,何笑跟大智正式入住新家,原本想著林爺爺年紀大了,勸他老人家搬來跟他們一起住,林爺爺住慣了自己家也捨不得親自照看的牲口,還能動彈,拒絕兩人的邀請不去打擾小兩口的生活。
住在內城,何笑才感覺到最近巨大的變化,起碼街上的人多了起來。原本城區給她的感覺真的跟王朔裡描述的一樣,除了幾個有限的購物商店,大部分街道都是空蕩蕩的,跟大智在衚衕踩點的時候也是,除了原先黃勇新那夥人,鮮有閒人出現。現在不一樣了,有一大部分知青都回了城,一部分人因為是沒有手續偷跑回來的,戶口沒落實找不到工作單位接收,成了新的衚衕串子的一員。
何笑的高考複習最後弄成了個高考小課堂,學生黃勇新跟虎子。這倆人原本想著就跟大智混,高考跟他們有半毛錢關係?結果回家都捱了臭罵,第二天被提溜來了。大智跟何笑第一次見到黃勇新的父親跟虎子的母親。
兩家都背景不簡單,兒子最近的變化早就在背後查了清楚,知道姓林的是本分人,而且兒子不再瞎混了就沒過多幹涉,不但沒幹涉,其實大智他們賣磚能進展得這麼順利,是兩家人在背後給蕩平了一些反對聲音。
任何社會的大變革早前都有徵兆,那篇著名的明年5月份《光明日報》頭版刊登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文章,其實早在今天7月就在蘇省省會一家悶熱的醫院走廊由一位中年大學老師構思完成。
物質匱乏,商品流通不暢,企業生產積極性欠缺,工人、農民缺乏激勵措施造成勞動力的巨大浪費,高層早就在醞釀大動作,所以對社會上一些私下的交易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黃勇新的父親走前跟大智深入聊了一次,對這個年輕人升起了一絲敬意,兒子在迷茫期能好運氣碰到這樣一位亦師亦友的夥伴真是幸運至極,大智也在無意中為未來的發展贏得了個機會。
何笑老師做飯很好吃,但是輔導功課好嚴厲,黃勇新還好點,人聰明,雖然上學是混過去的,但基礎還剩點,劃重點,做習題,一旦想偷懶被何老師拿眼睛一瞪,心裡直髮麻,趕緊低頭演算。
這小子晚上回家門口遇見去監工改造下了班的大智,臉上一副頓悟的表情:“哥,我領會了一件事。”
人一學習就是不一樣,這都會思考了,大智還挺欣慰,問:“什麼事?”
“你怕老婆是有原因的。”
“小子你給我跑慢點,看我不揍死你。”
還有個鐵疙瘩腦袋虎子,何笑晚上洗漱完上床,憂愁地問大智:“少林寺開不開神學院專招武術特招生什麼的?”這孩子恕她無能,實在不知道從哪下手。說鐵疙瘩都是好的,那是金剛石腦袋,密度太大沒腦細胞活動的空間。
大智回說:“現在什麼年代,哪來的神學院?你勸他當少林金剛看他媽鐵砂掌不往你身上呼。你讓他媽回去打聽下,體育大學這第一屆有沒有特招名額,興許武術特長能加分。”
大智又想起一事:“話說你們考藝術的文化課就是個擺設,你學那麼好乾什麼,隨便複習複習就好了。這都多少天了你都說沒精力,不讓我兌積分。”
被當藝術生瞧不起,何笑不服:“我就要當藝術院校的學霸,你給我忍著。”
“媳婦其實我也有特長,你知道的。”意有所指地抬臀,
“想不想體驗第1035次?”
這不要臉的,連愛愛的次數都拿筆記著,還跟廠裡醫生套近乎,連套套都買了好大一箱。何笑怒了:“你要這麼說,我也有特長。”
“你那長不了。”
“被我掐過,疼的時間特別長。”
“……”
天氣有些冷了,大智做工程統籌這麼多年,趁天冷之前首先把要預埋挖坑的工作做好,至於室內硬裝不會因為溫度太低而受影響,剩下的工作,他只要現場盯一下就可以,工作量不是很大。
餘下的時間,還是在衚衕裡溜達踩點。一天溜達到他們住所附近一小衚衕,看一駝背瘦削的老人揹著一筐撿來的別人不要的碎轉頭,慢慢吃力地往前挪騰。
三兩步跑上前,從老人背上取下籮筐背到自己身上,一路幫忙送回家。老人姓宋住一大雜院的兩小間。說起來也可憐,他跟老伴都是中學老師,歲數大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