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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梁九功不由為難地看著他:“皇上正在批一份要緊的摺子,要不您在偏殿歇歇腳等一會兒?”

十四不由皺眉:“無礙,公公替我進上。皇阿瑪吃了就成。”一口吃的而已,他還專門候在這裡等著邀功嗎?梁九功總是以小人之心揣測旁人的父子之情。十四悻悻地轉身走了。

誰料剛拐出正院,就在月亮門處遇上一臉焦急的九阿哥:“我的薩滿!你還真進給皇阿瑪了?那玩意兒要先用鹽水泡兩刻鐘,否則吃了會鬧肚子的!”

十四大驚失色,轉頭向內院飛奔。

“……鞏華城奉安殿年久失修,竟至天雨漏水,驚擾母后在天之靈。兒臣自幼不能承歡膝下,已是不孝。恰逢五月初三日母后祭日,兒臣特地從毓慶宮內庫撥用十萬兩白銀,修繕奉安聖殿,聊表思念先慈之心……”

康熙合上摺子,臉上的表情終於鬆動些許。原來太子管曹家要銀子,並非因為本人驕奢淫逸,而是大半用作為仁孝皇后做法事祈福外加修繕鞏華城。

雖然仍是糜費了些,但心卻是不壞的。康熙心裡鬱結多日的寒冰,終於消融。恰好梁九功進了那鳳梨上來。他更是心情大暢,遂合了摺子,叉了塊菠蘿在手上左右端詳,笑問:“梁九功,你知道朕在想什麼嗎?”

“喲。奴才不敢揣測聖意,”梁九功打量他的表情,斟酌著說,“但十四爺獻這菠蘿,卻讓奴才想起太子爺小時候,每年親往豐澤園摘桑葚為孝莊太后和皇上泡酒的事情了。”

康熙一言不發,眼中卻流露出懷念的光。梁九功見了又繼續說:“太子爺五歲的時候出入南書房,見您累得趴在炕桌上睡著了,那麼小一個人兒就知道幫您扇扇子、整理奏摺。”

“呵呵。”康熙丟了手上的銀籤,突然起身輕笑,“‘二十三,糖瓜兒黏,灶王老爺要上天。’朕還記得,那是康熙十七年過年的時候,保成拉著朕的衣角問:‘吃了麥芽糖真的會黏住嘴,叫灶王不能說壞話嗎?’朕就帶他微服出宮,去前門大街上尋賣糖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我們找了半日,才尋到一個貨郎……”

吃個菠蘿險些整出大烏龍。九阿哥急得在康熙的院子跟前團團亂轉,腳步險些把門前的草踏平了,終於等到十四失魂落魄地出來。

九阿哥見他臉色慘白,嘴唇抿得緊緊的,渾身緊繃好似一隻受驚過度的貓,全然沒了平日裡那副自信滿滿的氣勢。胤禟嚇了一跳,忙去拉他:“皇阿瑪罵你了?”

“沒有,我還沒進去回稟菠蘿的事。九哥,你去幫我回了吧。”十四說到最後聲音突然顫抖得厲害,說完拔腿就跑。

“喂喂喂!”九阿哥叫他不住,只得撩開不管,往院子裡求見康熙。

十四發了瘋一樣地往前跑,全然不顧身後朱五空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聲。洶湧的風灌得肺葉子生疼,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眼前的景色漸漸荒涼頹敗。

枯井老樹,草藤昏鴉,破窗頹殿。

十四恍然發現,這座為接駕打扮一新的行宮也有這樣殘破的一角。就像一路上他自以為的父慈子孝,也有如此荒謬的本相。

皇阿瑪寵愛二哥,人盡皆知,他原沒有什麼爭寵比較的心思。可是二哥惹皇阿瑪生氣,皇阿瑪就把他帶在身邊,藉以重溫往日他和二哥之間父子情深的場面。十四想到一路上他撒嬌想喝鰣魚湯的時候,寫那一筆極像太子的柳字的時候,甚至是揮著鞭子教訓人的時候,皇阿瑪驟然變得溫柔寵溺的目光,頓時覺得入墜冰窖。

他以為他是憑多年修文習武學來的本事,終於獲得皇父青眼。原來只是因為他足夠像太子。

十四慢慢扶著井口蹲下來,望著水面上倒影,一時看住了。

“十四弟!胤禎!老十四!”不知過了多久,九阿哥的聲音遠遠傳來。十四下意識回頭,卻發現自己滿臉冰涼,嘴唇咬破了嘴裡全是血的味道。他趕緊胡亂抹了一把臉就想爬起來,卻忘了這裡是廢棄的荒地,井臺上長著厚厚的青苔。他蹲麻了腿,又是六神無主之下,險些滑倒掉進井裡。

“你在做什麼?”

胤禟一把拽過他,驚魂未定地掃視那口井,差點揚手給了他一巴掌:“混賬!我要是你額娘,今兒就給你一頓嘴巴!”

九阿哥暴躁地四下轉悠,手舞足蹈唾沫橫飛地對著弟弟破口大罵。

十四罕見地沒有反駁他,全程低著頭不言不語。反而把九阿哥嚇了一跳,揮退一眾宮人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會是中邪了吧?”

十四打掉他的手,突然問:“九哥,皇阿瑪一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