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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部分

的飛簷院牆已然遙遙在望,四周突然朔風陣陣,草浪翻滾。天空中鉛灰色的雲堅定而又緩慢地逼過來。十四帶出來的隨從忙給兩個主子遞上雨具。八阿哥卻笑道:“何必多此一舉?今年這場春雨遲了許久,終究是要來了。”因此只揀一身墨色鑲金邊的披風穿了,快步往別院而來。

別院正門大開,寬闊地廳堂前,張明德一身灰色道袍,頭戴雷陽巾,臂彎裡挽著浮塵,鶴髮童顏,長眉低垂,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他靜立在法壇之前,眉心微蹙,一副凝神靜思的模樣。

四周遊廊上設席,圍滿了王公勳貴、忠臣貴戚。貴人們拿著金核桃懷錶,暗自交頭接耳:“說好的一刻鐘呢?這得有兩刻了,別是拿這假把式哄咱們吧?”

正說著,忽見天上烏雲滾滾,頃刻間便覆壓過頭頂四方的天,密密地掩去了天光。眾人不由駭然變色:“真要下雨了!”

恰逢八阿哥大步進來,抬眼便見張明德施法,皺眉喝道:“是誰的主意?”

眾人皆滿臉堆笑地攔上去,堵在門口。九阿哥勸道:“八哥,道長在施法求雨,真要成了!”

八阿哥揮袖喝道:“糊塗!子不語怪力亂神,還不快拿了這妖道!”

然而他話音剛落,半邊粉紅的天空突然一亮,緊接著便是一道驚雷劈下,直直地打在別院門口他剛剛步經的一棵老樹之上。只聽“轟”的一聲,煙霧騰起,樹身頃刻間一分為二,在火光中向後傾斜,最終轟然倒地。

“這這這……”一眾王公目瞪口呆。大雨傾盆而下,順承郡王吞了口唾沫,道出眾人心聲:“您要稍走慢一點兒,豈非……”

“王爺此言差矣。”張明德一甩浮塵,緩步下壇。一眾宗親貴戚竟然不由自主倒退一步,摩西分紅海一般,給他讓出條道來。

張明德嘴角勾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這雷雨本該在一刻鐘以前便至,推遲至此,原是八爺不在。天命所歸,豈能以天雷妨之?”

眾人神情一凝,或是點頭不語,或是暗自打量八阿哥,或是竊竊私語,只是目光中都多了幾分慎重。

眼見眾人團團把張明德圍住,問子嗣的,問前程的,問壽數的,亂哄哄鬧麻麻比鄉里廟會還熱鬧。

晉安撿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終於忍不住低聲問:“八阿哥人中龍鳳,竟然也會相信這樣的把戲?”

十四勾唇一笑,不緊不慢地拿蓋子撥弄著杯中茶葉,譏諷道:“陳勝和吳廣起義之前,還知道要拿紙條寫個‘大楚興,陳勝王’,塞到魚肚子裡去騙人說是‘天命’呢!八哥此人,有謀略格局,卻用來排除異己;有手段智謀,卻用來收攏人心。有治國安邦之心,可惜一味貪戀權勢,把自己當那觀音菩薩似的,什麼髒的臭的人只要念一句八爺保佑,他都樂意護著。”

晉安不由皺眉:“那您還……”

十四笑容微斂,呷了一口茶,只說:“八哥為人也非一無是處。青蠅之飛,不過數丈;附之驥尾,可至千里。四哥不也跟了太子十年?我這才到哪兒呢?”

晉安皺眉看他,彷彿看到了一棵被壓彎了主幹,卻仍舊倔強生長的小樹。

他們有心躲清淨,卻架不住親朋故舊實在太多。

鵬春的五兒子齊武喝多了酒,聽說晉安回來,興興頭上來攬著他的肩膀,唾沫橫飛地說:“這道長神了!他去年說順承郡王爺氣運不佳,恐妨害子嗣。王爺沒當回事,結果他孃的,三個月裡沒了兩個嫡子,悔之莫及啊。聽說我那小侄女兒身子骨兒也不算好?你也該求他看看子嗣!”

他喝醉了酒的人,嗓門兒大得很。這個年頭無子可不是什麼好名聲,周遭的人都投以好奇的目光。十四心下不耐,不過礙於晉安一向善待妻族,不好發作。

旁人卻沒有了這樣的顧及。當即就聽有人放肆大笑:“三十好幾的爺們,房裡連個格格都沒有。道長可不治這個,依我看他該去秦樹兒衚衕裡頭看看大夫才是!哈哈哈!”

秦樹兒衚衕是京城近年來有名的煙花巷,煙花巷裡的大夫是治什麼的自然不言而喻。

眾人皆是忍笑私語。晉安站起身來,冷冷地掃視西面一席上喝得酩酊大醉的佟佳氏鄂倫岱。八爺府的管事尷尬地躬身上前:“佟爺,您喝多了,歇歇吧。”

“哈哈,怎麼?被我說出實話了?”鄂倫岱掙開他的手,一手扶著柱子,一手單手叉腰,眯著一雙三角眼打量晉安,“嘖嘖,聽說彭春嫁出去的姑奶奶個個兒女繞膝,好像只有二格格命短福薄。嗝,哈哈,這怪得了誰呢?”

此話一出,十四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