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了朝政上那些事,更是為了你的將來。”
“將來?”十四狐疑地拿手指在炕上畫圈圈。
“不是住紫禁城那個將來!”繡瑜一巴掌打斷他那些錯誤的聯想,嘆息一聲,“你覺得你皇阿瑪是個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可大了去了,三言兩語哪裡說得清楚?十四想了一堆形容詞,最後只說:“明君聖主。”
“那你可知道,他閒暇的時候喜歡幹什麼?其實他是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喜歡看書,朝廷禁了淫辭豔曲、演義小說,沒有他沒看過的,還親自打點了細細地收在景陽宮的暗室裡。喜歡西洋玩意兒,數理、天文、物理、宗教無所不包,還會拉梵阿鈴,拉得可好了。”
十四愣住了。其實康熙爺的這些小愛好在內廷早就不算秘密。只是這些小愛好,不過是他殿堂級成就上的小小點綴,宛如夾雜在滿園怒放的牡丹花中的幾根狗尾巴草,任何人提起康熙,都不會第一時間聯想到這些東西。
繡瑜說:“但是政績是留給後人評說的,這些小玩意兒小情趣,才是自己能夠享受的。你皇阿瑪自己的時間很少很少。就像,他真正寵愛的兒子,永遠是太子,為了家國計,卻不得不廢了他。他對顧炎武、朱彝尊這些漢族文人,實際上恨的牙癢癢,卻不得不捏著鼻子,給他們開博學鴻儒科,對著孔子的牌位三叩九拜——皇帝是國家的主人,也是國家的僕人。值與不值,在西北,你可以好生想想。”
皇帝是國家的僕人?從三皇五帝至今,就連最背離君臣倫常的“民貴君輕”,都比不過這話刺耳。十四震驚到無以復加,僵硬地告退,同手同腳地走了。
竹月在旁伺候,雖然聽得不大懂,但是卻察覺出她對十四的前程並不樂觀,半晌又聽她嘆道:“終究是太年輕。”
十四現在得勢,說白了,是青海打仗,康熙用得上他罷了。勢力可以旦夕之間培養起來,心智卻不會瞬間成熟。他跟胤禛之間,還差著一整個胤祥受的苦難。
第二天酒醒,離了永和宮,十四抖抖貓耳朵,露出額頭上的王字,氣勢一變,又是個爺了。內務府連夜趕製的親王朝服穿在身上,宮裡宮外兩邊跑,風風火火的,走路都帶風。他連續幾天忙著打發那些攀關係道賀的人,好容易坐下來喝口茶,入口卻是全然不同的清冽味道,不由問:“怎麼換了方子?”
朱五空笑嘻嘻地回道:“是格格的意思。近日天氣乾燥,白梅入茶,清冽降火。”
十四端著茶杯的手一頓,便猜到這丫頭是因為“願效仿孝莊皇后”那段話心懷愧疚,心也許是好的,只是這手段嘛……十四挑眉看向朱五空,饒有興致地問:“她怎麼突然如此賢惠,是誰教導的,爺要賞他。”
朱五空自小跟著他在烏雅家混,素知自家爺和格格親上做親,感情不必尋常。滿府裡這麼多姬妾,單單帶她一個去西北,這是何等的寵愛!他聽了這話,立刻喜滋滋地表功:“格格說,前兒惹了您生氣,她過意不去。奴才嘿嘿……就告訴她您喜歡吃魚,囑咐她好生下了兩日廚。奴才又告訴她,您喜歡楓葉,瞧瞧這香囊、這扇袋兒,那繡工,哎喲喲,一針一線都是心意啊。”
十四摘了腰間的香囊在手裡把玩,忽然問:“小豬兒,你跟爺多長時間了?”
朱五空一愣:“到今年秋天,剛好整二十年。”
十四臉色一沉,摘了那個香囊扔到他懷裡:“知道為什麼讓你們繼續稱她‘格格’嗎?細想想,想通了自個兒往二門外領二十板子去。”說著扔下一本《周易》來:“她既然閒著,把這兩本書各抄二百遍,連著孔子的註釋一塊兒抄!”
“啊?”朱五空望著十四揮袖而去的背影目瞪口呆,這,這叫什麼事兒啊?人原是放在心坎兒上的,香囊原是愛不釋手的,心坎兒上的人給做了個愛不釋手的香囊,就正正得負了?
男人的心思,真難懂。
西府花園裡,恰好今天九兒過門來玩,先往十三府上見過兆佳氏,順路過來瞧蓁蓁。蓁蓁一口一個公主地喊她,九兒不由嘆氣:“你以前都是叫我姐姐的。”
蓁蓁說:“咱們雖好,但是嘴上卻別帶出來,一來外人聽見不像,二來免得嘴快說錯話。”
九兒嘆道:“你太多心了。”然而思及她年紀尚小,忽然間境遇天差地別,小心謹慎以求自保也是有的。九兒又岔開話題,說了些讓晉安同永壽一起離京修養的話。
蓁蓁自然是千恩萬謝,又聊了兩句,就見朱五空苦著臉過來:“……這樣,王爺忽然就生了大氣,奴才想破頭也沒想明白為什麼,要不您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