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平懦懦開口,“娘。”
到底是親生兒子,犯了再大的錯也捨不得責怪太多,薛夫人無奈道,“你進去看看她吧,好好安慰安慰她,讓她趕快把孩子生下來。產房不吉利,你要早點出來,知道了嗎?”
薛子平點了頭,踉蹌著進了產房。內室床上躺著朱寧薇,那個總是對他笑語盈盈的女子,此刻滿臉憔悴。炎炎冬日裡她滿頭的汗,臉色異常的白,眉頭緊皺,似有說不出的難受。
他不由放低了聲音,“寧薇,對不起。”
朱寧薇睜開眼睛,看著面前自己愛了三年的男子,他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神色間盡是疲憊。
她忍不住又落了淚,“薛子平,我問你三個問題,你老老實實回答我。”見薛子平點了頭,她才又道,“第一,你既然愛慕蔣蘭欣,又為何娶了我?第二,你我相處一年,你就還那麼厭惡我?第三,你明知我愛去那梅林,你為何還要去那裡和她約會?”
一字一句,如泣血而言,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凌遲她的心。
薛子平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而此時,產婆顫聲喊道:“血,血崩了,三少奶奶血崩了!”
朱寧薇的貼身丫鬟青杏,見狀慘叫出聲,“小姐!”
見寧薇毫無反應,青杏撲通一聲對著薛子平跪了下去,“三少爺,您就回答我們家小姐吧!求求您了,她肚子裡還懷著您的孩子啊!”
薛子平一聽到產婆說血崩了,就嚇得六神無主,此刻見青杏跪在面前,嚇得也跌坐到了地上。
朱寧薇卻忽然坐了起來,不顧身體的疼痛朝薛子平的方向撲去,聲音淒厲,“薛子平!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薛子平頭腦一熱,呆呆道:“我不想娶你,是被你家逼的不能不娶你。是蘭欣的丫鬟告訴我,你要對蘭欣不利,所以我,我就去了。我討厭你,要不是你,我就可以跟蘭欣在一起了。可是我並不想害你的,也不想你死,不想孩子……”
哀莫大於心死,原本還殘留一點幻想的朱寧薇聽到薛子平的話,渾身的力量彷彿頃刻都被抽盡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薛子平,眼睛卻乾乾的沒有一滴淚。在丫鬟的哭聲中,再沒了知覺。
誰也不知道,在薛子平說那番話時,朱寧薇心底湧起的恨意。
她想著過奈何橋的時候一定不喝那孟婆湯,她要牢牢記住蔣蘭欣和薛子平那兩個賤人的臉,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她要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為自己,也為那還沒來得及見過這美好世界的孩子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二
朱寧薇是被吵醒的。
她想出聲呵斥那些不成體統的下人,卻發現張開嘴發不出聲,頭腦昏昏的,渾身軟綿綿一絲力氣也無。她想起身,整個身體卻不聽她使喚,也不是疼,是麻木,是一絲感覺也無,好像這個身體不是她的一樣。
她想,難道人死了連動也動不得的麼?
隔壁屋子的說話聲卻清晰可見,她努力辨識了一下,竟然是蔣蘭欣和她的乳母劉媽媽。
偏廳裡。
鋪著橙黃毯子的貴妃榻上斜斜靠著個人,暗藍色的襦裙,上頭是一件同色的長衫,外頭套了件鑲金絲邊的偏亮藍的窄袖褙子,滿頭烏髮梳了個高髻,卻只斜斜插了件半新不舊的梅花樣金釵。觀那面容,面板白皙,面色紅潤,五官彷彿金雕玉琢般小巧。明明是年紀輕輕的亮麗女子,卻偏偏打扮的老氣橫秋。
這就是薛府的大少奶奶蔣蘭欣,三少爺薛子平私下約會的大嫂。
在她右下方的小錦凳上坐著個婦人,這婦人大約四十歲左右,穿著和蔣蘭欣顏色差不多的衣裙,只不過料子差了些。這婦人是薛蘭欣的乳母劉媽媽,她早年家鄉鬧饑荒吃不好,是以後來日子好了後總是貪吃,整個人胖的像個氣球,端坐在錦凳上怎麼看怎麼滑稽。
劉媽媽嘆了口氣,伸手拉住了蔣蘭欣的,“大少奶奶,你也別放在心上,這事兒原也不怪你,是那朱氏命薄。”
蔣蘭欣卻彷彿怔住了,呆呆的道:“是個兒子!她生的是個兒子!都怨我,不然她和那孩子都會好好的!”
見蔣蘭欣這般,劉媽媽一急,顫著身站了起來,“怎麼能怪大少奶奶,這事要怪,也只得怪三少爺!他先頭辜負了你,後頭又辜負了三少奶奶!”說著話上前一步,摟了蔣蘭欣的頭道:“我的孩子,媽媽知道,你可是最委屈的啊!若不是當年。。。。。。”
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