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將她放開。
翟兮兮覺得嘴裡血腥味太過濃重,胃裡一陣不適,一得機會,立刻下床衝衛生間奔過去。
剛跑兩步,胳膊被人拉住,她沒有轉身,只是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沒有抽動。
抬頭怒視著他。
她是真的很生氣。
他的出現本就莫名其妙,如今的行為更是莫名其妙又讓人討厭。
韓珩一哪裡會看不出她生氣了,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你頭上的傷還沒好,不要跑。”
翟兮兮狠狠甩開他的手,“不要你管,請你離開。”
人在憤怒時,膽子總會變得格外大。
此時的她一點也不覺得眼前的男人可怕,只覺得他很可惡。
這一次,翟兮兮輕易就甩開了韓珩一的手,沒有絲毫遲疑,她轉身跑進衛生間,刷了足足半個小時的牙,直到牙花子都刷出了血,才停下來。
韓珩一站在衛生間門口,聽到裡面的刷牙聲,間或還有乾嘔的聲音傳出來,聽得他眼底隱隱跳動著憤怒的火苗,緊捏的拳頭青筋暴跳。
狠狠一拳砸在衛生間門板上,轉身豁然離開。
翟兮兮被他砸門板的那一聲‘嘭!’嚇了一跳,手一抖,水杯裡的水差點灑出來,緊接著聽見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還有開門聲,關門聲,她腿一軟,險些跪倒在衛生間的地板上。
轉身看了眼衛生間的門,心頭劃過一抹奇怪的感覺。
再回首,鏡子裡的人,嘴唇紅腫,眼神迷茫。
*
韓珩一沒有立刻離開醫院。
而是去了另一間病房。
病房裡,病床上躺著的人,唇色與臉色一樣慘白。
病床邊,坐著位形容憔悴的女人。
女人頭髮蓬亂,滿臉淚痕,素面朝天,衣衫發皺,見人便能看得出,她為了病床上的人,究竟擔了多少心。
一向愛美而光鮮亮麗的女人,居然能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韓珩一一身肅殺之氣,在距離病床一米遠的距離,站定。
好久。
床邊的女人僵硬地轉動著眼珠子,看向韓珩一。
“你一定很得意吧。”女人開口的聲音,沙啞難聽,像破風箱發出的破碎聲。
“你一直將阿臻視作眼中釘,現在心下是不是暢快了?”
韓珩一目光森冷,從韓臻的臉上轉移到韓思樂的臉上。
“韓思樂,這是你的報應。”
報應?
韓思樂先是一陣恍惚,然後,又哭又笑,形容癲狂。
是啊,是報應。
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會發現自己曾經擁有的到底有多珍貴。
韓珩一沒多做停留,轉身離開。
坐進車裡,習慣性地從儲物箱裡拿出煙和打火機,點燃一支菸,菸草的味道,能麻木一些心裡的疼痛。
三歲以前,他還算個是擁有和睦家庭的孩子。
依稀記得,曾經他也像其他小孩兒那樣,將高大的父親當作高頭大馬來騎。
而那個高大的父親,也曾抱著他,溫柔喊過他‘珩一’,也曾與母親相敬如賓。
但這一切,都在那個名叫‘韓思樂’的女人出現之後,翻天覆地。
父親開始對母親橫眉冷對,甚至是家暴,對他,對三歲的他,厭惡入骨。
他可以說是在父親的拳腳下長大。
甚至有很多次,他差點就一命歸西,若不是命大的話。
所以,恨嗎?
當然恨。
*
大約是因為用了最好的藥,翟兮兮恢復得很快。
醫生安排她做了幾次腦部CT之後,確定沒有問題了,在她醒來的第七天,終於出院。
離開的時候,經過一間病房門口,裡面忽然傳出一陣疾呼:“醫生!救命!阿臻吐血了,救命啊!”
翟兮兮無意識地停下腳步,轉頭朝那間病房裡看過去。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她看見一個形容邋遢的女人,無措地抱著病床上的人,病床上那人的胸前衣服與被子浸滿了暗紅的顏色,甚至嘴裡還有紅色不停地往外吐。
翟兮兮明明看不清那人的臉,卻不知為何,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兮兮?”方北凝擋在她身前,神色擔憂地問:“你怎麼了?”
翟兮兮眨眨眼,“我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