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君卿洌面色雖白,然精神尚好,這才放下心來,擺手道:“都出去,白墨,守好門戶,本宮和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傷。”
白墨應聲,待眾人退下,旖灩尚未開口,君卿洌已道:“灩兒妹妹在天盛可還適應?天盛皇帝,皇后待你可好?”
旖灩見他眸有關切,心下一暖,道:“我這般性子,到了哪裡都好的很,皇兄為我擔心,怎不多關心下自己的傷勢,這都半月了,怎傷口還未癒合!”
君卿洌早知旖灩在天盛國的一切,然此刻見了她,卻還是想親口聽她說安好,這樣才真能放心,雖則也知自己是多此一問。
對於旖灩的指責君卿洌只揚唇一笑,道:“皇兄皮糙肉厚的,一點小傷是軍醫誇大,哪有那般嚴重。”
旖灩也不再和他爭執於此,只道:“到底怎麼回事,內鬼可抓到了?”
君卿洌神情漸轉冷然,道:“是姜酚。”
旖灩不由雙眸一眯,這姜酚乃是中紫的老將,更是君卿洌的心腹,來時她已聽白墨細細說過當日君卿洌遇刺一事,更是知道姜酚在當日也隨君卿洌離營巡查,且在刺客到來時,其為了護駕身重五劍,軍醫救了一日才將人救過來,旖灩不想內鬼竟是此人,不覺譏嘲一笑,道:“一個大奸似忠他倒是演繹的活靈活現!皇兄未曾驚動他吧?”
君卿洌笑了,道:“灩兒妹妹於我所想一般,我受傷之後令人嚴守軍營,他並未找到機會將訊息遞出。我對他多有感激和安撫,每日定過去探望,他似覺已騙過了我。”
旖灩含笑道:“此人以後還有用,且叫他多活兩日。如今我到了,皇兄便該好生修養,早日將傷養好。”
君卿洌笑著點頭,道:“都聽皇妹的,只是為兄接到訊息,前日夜傾已抵軍營,前兩日敵軍安安靜靜,未有所動,只怕皆是在養精蓄銳,這兩日必定攻城,皇妹要謹防才是。”
旖灩雙眸微眯,聲音沉冷,道:“我和夜傾還有舊賬未算,這次剛好一併解決。軍營中缺醫短藥,又嘈雜多菌,皇兄還是離營到鶴城修養吧,鶴城離此不過半天路程,快馬送信也便一兩個時辰,皇兄在那裡不擔心聽不到軍營訊息,皇兄不必多言,我這便安排人送皇兄離開。”
君卿洌見旖灩果斷地便對自己下了命令,心中卻並不感到厭煩,反而因她的關切而生出一種略帶悵然的滿足來,只寵溺一笑,道:“好,好,都聽皇妹的。這虎贏關皇妹可要給本宮守牢了!”
旖灩這才輕笑出聲,起身躬身,抬手俏皮地做了個軍禮,道:“得令!”
翌日,天乾大軍果然再度前來叩關,且氣勢洶洶,震天的戰鼓擂動,直將山谷震的顫顫巍巍。昨日旖灩進營,帶了兩萬精騎,又令大軍宣揚開去,天盛後續十八萬大軍將分批來援。如今虎贏關中將士兵勇皆知此事,正是士氣大振之時,敵軍叩關,城樓上當下便有序地擺開了防守陣勢。
旖灩登上城樓,眼見著下頭天乾大軍黑壓壓地滾來,一面明黃的龍旗在風中獵獵飛展,煞為醒目,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來,雙眸微眯,親自除錯了城牆上架起的巨型弩,待那面大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算準了距離,手指扳動機括,巨弓飛射而出,她直起身來,往前走了一步,恰望見那塵土中獵獵生風的大旗飄而一揚,接著捲入塵土,再不得見。
“中了!射中了!公主威武!”
立馬便有兵勇歡呼起來,城樓上氣氛為之一陣熱烈。這巨形弩正是當日旖灩守城所造,如今中紫國的兵勇們雖也會使用此物,但到底沒有旖灩這等掌控精準的能耐。如今見敵軍尚未至,龍旗便落了地,豈能不歡欣鼓舞!
夜傾坐在戰馬上,成千上萬的戰馬賓士,即便看到那巨弓飛射而來,疾馳之中也難以阻止,更何況,距離太遠,無人想到這樣的距離竟能達到如此的精準度。龍旗落地,夜傾俊面陰沉,目光直直盯向城樓上那個穿月白武士袍的身影。
他已得到旖灩抵達關塞的訊息,同時也確定了君卿洌是當真受了重傷,此刻憑藉他的眼力早已瞧清城樓上那明明纖弱卻挺拔如松的身影正是旖灩。離的尚遠,他已覺得那身影炙燙了他的雙眼,也不知是太過用力睜眼,還是飛沙太盛,他雙眸刺痛血紅起來,翻湧起萬千情緒來。
大軍在城樓弓弩射程之外停下,夜傾抬手,獨自馳馬上前一些,目光依舊猶如實質地鎖定在旖灩身上。幾度夢迴,城樓上那個身影入得夢來,令他想要抓住,然而此刻相見,卻是此般針鋒相對的情景,看到了,竟依舊覺得那身影飄渺不可掌控,似天際的雲,令人難以觸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