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彭嫫嫫進來稟說:“外頭管事的婆子和媳婦都到了,太夫人稍歇歇再過去吧,奴婢讓她們等上片刻。”
太夫人擺擺手,瞧了一眼問:“琳琅那孩子呢?這一早兒怎沒見?”
彭嫫嫫道:“許是昨兒吹了風,聽小丫頭說身子有些不舒坦,剛剛老奴去瞧過,倒有些發熱。”
太夫人稍蹙了下眉,點頭說:“那讓她好生歇著罷,若厲害了,找大夫來瞧瞧。”
彭嫫嫫應了一聲,太夫人沒再多問,吩咐裴雲韜和薄姨太太先回去,轉而拉著明玥的手說:“你和姝兒與娘一同過去。”
裴家現今的這座宅子是前朝一位四品武將的宅邸,闊敞有餘,雅緻不足,裴雲錚置辦過來後進行大修,亭臺一新,花草樹木多植,雖時間尚短,樹木還未蔥鬱,但花草飄香,已是滿園生機。
內院由北向南第一條橫著的主線是各院的正房屋舍,太夫人居中,裴雲錚和裴姝一東一西,裴雲韜的小院則在更東邊略靠近前院一些;第二條則以自東向西而流的一條明渠為線,依水而建,東邊是專做宴客的“散散居”,西邊便是回稟府中庶務的“成方齋”。
——明玥眼下跟著太夫人去的便是西邊的成方齋。
她們到時天光已漸大亮,一干婆子、媳婦都在堂前的空地處等著,見太夫人坐定,便都笑著福身,“太夫人早安,姝姑娘早。”
“叫你們等了”,太夫人說,“今兒耽擱了一會子。”
下頭有個穿青色比夾的媳婦兒笑道:“咱們也沒等多大功夫的。”
太夫人笑笑,便一指明玥說:“成,都先見過你們二夫人。”
明玥進門幾日,下人們往來有些是已見過她的,不過太夫人這時叫眾人見禮明顯是又另外一層意思在,眾人心裡各自轉了個念頭,但面上都一臉燦爛的笑,“見過二夫人,咱們這廂給二夫人請安啦!”
明玥笑容溫和,“諸位好。”旁的卻是半字也不多說,只是留心茶涼了叫人給太夫人和裴姝換盞熱的來。
太夫人暗自點頭,其他的也沒說,便讓幾個管事的開始回話。
明玥只在一旁靜靜聽著,見太夫人雖也是管著,但實際許多細碎的事情都是裴姝在拿主意。
裴姝今年不滿十六,性子卻比一般的姑娘要沉靜不少,明玥一細想,裴父遭人陷害之時她也就十歲左右的年紀,家裡連逢變故,尤其哥哥裴雲錚不在的一年多里,只有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再爛漫的性子也被世事壓制住了。
不過今兒裴姝吩咐事情時偶爾會瞧明玥一眼,不知是不大高興還是恐有不妥。
因前陣子府裡上下全都忙活著裴雲錚的婚事,府裡往來物什頗多,如今一核對,有些便出了紕漏。
明玥細細聽著,發現了兩個問題:一是權責還是不夠明確,有的沒能落實到人,難免出現推諉;二是裴府的這些奴僕現下大概分了兩撥,一撥是跟著太夫人打洛陽來的,多是府裡的老人兒了。而另一撥則是到了長安後才買進府裡的,資歷輕些,恐是不少地方受人壓了一頭,如今有了錯處,經這些婆子一說,大半歸咎到了她們頭上。
裴姝按例處理的並沒錯,但這些人心裡多半會感到委屈。
裴姝挨件裁定完,卻還有一個管花房的婆子和一個陣線上的媳婦躊躇著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
裴姝蹙眉道:“可還有事?若有回話便是。”
二人各在堂上看了一眼,那婆子戳戳面板稍黑的陣線上的媳婦,示意她先說,那媳婦瞪了她一眼,倒是先開口說:“前日太夫人叫畫了花樣子給幾位主子做雲頭履,今兒要領了對牌去庫裡對對,可是對牌在琳琅姑娘手裡……但這會子沒見著琳琅姑娘,咱們不知道急不急,是以問一句。”這媳婦一面說,一面覷了兩眼明玥。
明玥目光盈盈的瞧著外頭,心裡想琳琅真還管著不少事情。
裴姝倒是淡淡的,吩咐道:“琳琅病了,倒是不急,明日在取也罷。”
那媳婦應了個是,她旁邊的婆子便呵呵笑說:“奴婢這也大抵是一樣的事,便等明兒琳琅姑娘好了一併說。”
太夫人揮揮手,示意她二人去吧,剛說完卻見琳琅嬌喘吁吁來了,腳步虛浮,果是一臉病容,過來給太夫人告了個罪,想是記掛著,專門跑過來。
太夫人擺擺手,示意她先給堂下的二人交代事情。琳琅便把對牌取了,給那陣線媳婦說了哪幾個花樣最適合用甚麼料子,又吩咐花房的婆子各房該送甚麼花,從品種到顏色再到香味、效用,無一不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