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東來這時倒半聲沒吭,也不敢再覷崔煜,自己經不住激,自作聰明,只恐再多說多錯。
堂上是杖打聲和孟東來的悶哼。
十杖打完,孟東來蔫了。
崔煜瞥了一眼,先行開口道:“如此看來,此人對內子也並非全無心思,怕是兩相情熱才對,然這等敢想卻不敢認,實在懦弱了些。再有,”他說著,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開啟,露出裡面一隻金手釧,問:“此物你可見過?”
孟東來也不反駁他前面的話,只盯著手釧看了片刻,肯定道:“見過,這正是那日崔鄭氏所戴的手釧!孟某當時看得清楚,決計不會認錯!”
崔煜點點頭,轉身將東西呈上去,拱手道:“大人,此物是府中下人後在清理溫泉池時拾得,那日溫泉池水有異,我自先是疑這孟東來心懷不軌,命人細查了一番,可……”他聲音顫了顫,轉過來凝著鄭明珠,“此物我曾見內子戴過,是她的嫁妝,下人拾得後無意拉開了上面的鎖釦……”
鄭明珠唇邊咬出了血,崔煜眼神一時痛極,“大人讓人查驗時,請掩住口鼻,裡面的香粉見過水,凝了少許卡在未全開的鎖釦裡,香味頗淡,使人不覺,但藥性卻極厲害。”
上官柏細看了兩眼,命人拿下去查驗。
明玥卻在下面冷笑一聲,一手直指著崔煜,大聲嘲諷道:“這孟東來欺瞞公堂一事尚未說完,崔公子這般著急地想用一句“他亦有心”便想蒙哄過去?又拿了勞什子手釧來說由,難不成也是心裡有鬼?”
“哦?”崔煜慢條斯理地轉過來,身子微微後仰,有一下沒一下地打量明玥,聲音輕飄飄的,“崔某不大明白七妹妹的話。”
“那我便說與崔家哥哥明白”,明玥也頗客氣,回手指向孟東來,“此人方才所言條理分明,一字一句聽來都是情真意切,究其因由,其一,便是他的確到了溫泉池,出了那日的事,心下懊喪,再經人拿住盤問,回頭去想,點滴之間反愈發明晰起來,因才有堂上這一番話;
然而……大人方才瞧得分明,這孟東來言語卻是有虛。
可他為何要說謊?又到底是何處虛言?是隻欺瞞了些許細枝末節,還是方才所言全盤不能信?他若真不曾到過溫泉池,那先前的一番話又從何而來?
這便有另外一種可能,——即是他情知今日要上堂,那一番話乃是有人提前特意讓他記過、背過的,而他為表其心,還默默記得更加細緻些,要的就是以此來證明那日溫泉裡的男子的確就是他!”
話音方落,鄭明珠猛地轉過身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明玥,——她的意思是,那日池水裡的人竟不是孟東來?!
怎麼會?她當日見的就是眼前這男子,落水前她神智清楚,還曾說過話,不可能連人都認錯。
這廂崔煜的表情更是精彩,如聽了甚麼萬分荒唐的事,聲調都怪異起來:“你、你是說,那日與你姐姐……幽會的,除了這孟東來,還另有第二人?!”
——他一句話,直接又給鄭明珠的“淫|亂”之名更加一層。
鄭佑誠在旁側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還沒等與小女兒的目光對上,已聽她又清清楚楚吐出一句話:“正是。只不過,此人要會的可不是家姐,而是你,崔煜。”
☆、第191章
有那麼數息的功夫,堂上鴉雀無聲。
片刻鄭澤瑞先重重冷哼了一記,他沒有插嘴多言,但當著太子的面,也毫不掩飾臉上的憤慨和不屑。
魯國公和崔夫人的臉色都難看之極,崔煜卻在一怔之後失笑出聲,輕描淡寫地一搖頭:“這話從何而來?簡直荒唐。”
明玥側目,“荒不荒唐,等會子見了人便有分曉。”
聞得她語氣甚篤,崔煜擰眉,不由往堂外掃了一眼,——伍澤昭袖著雙手仍立在原處,裴雲錚卻已不見蹤影。
府尹在上頭聽了半晌,暗忖這裡恐還有些彎繞,卻不逼著審明,只在這無人言語時方提聲問:“裴鄭氏,你所說的又是何人?”
“回大人的話,是另一男子。可巧也是姓孟,大名孟瑛,聽聞居於城郊十里坊。大人若將此人提來對質,”明玥說到這略頓了一下,“當日這事必就能說清楚了。”
崔煜神情微沉,暗覷太子。
上官柏稍一思量,命人去尋那孟瑛。
彼時已是午時初,太子妃輕聲問太子是否要用些吃食,太子深看了崔煜一眼,便點頭說先入內堂墊些點心。
因要等著提孟瑛來,又趕到了中午,堂上也暫歇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