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瞬間從氣惱轉為深思:“似是為了書院的事,已有幾日夜不得安眠了。”
“那且讓她安睡,有你們陪我就是。”見方奇然還要跳腳,周行邊換衣服,邊哄著他,“天大地大壽星最大,奇然啊奇然,你且順順氣。”
方奇然:……
只覺得更氣了!他深吸口氣,視線晃過周行空落落的腰間,神情微滯:“都說清了?”
周行對他那兩個兄長有多深的感情,再沒人比方奇然和蔣存知道的更清楚了。
他們二人互換一個眼神,關懷備至地望著周行。
被注視的人卻毫不在意地點點頭:“是,都說清了。”
“你們放心。”周行輕笑道,“我心中,早已有了更重要的人,和更重要的事。”
蔣存滿含關切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阿存,你斷不必如此。”周行伸了個懶腰,“你我之間,從不存在什麼競爭。”
“不論阿拂選了誰,或是誰都不選,都沒有咱們置喙的餘地。”
“所以男女之情,絕不會影響咱們三人間的關係。”
聽著門外小廝的腳步聲,周行清了清嗓子:“咱們該走了。”
第112章 孝悌
周行三人抵達正廳時; 不論是年高德劭者,還是年輕有為者,都被祁國公請了來。
如此陣仗,僅次於上半晌周隨的加冠禮。
見此情景; 才踏進門的周行牽起嘴角笑了笑。
“父親。”在眾人注視下; 周行上前行禮; 輕喚出的稱呼幾乎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就連難得端出一副慈父面貌的周振,臉上的笑容也僵了僵:“行兒無需多禮。”
看出周行沒有大鬧的意思,方奇然與蔣存便在見過周家長輩後; 十分守禮地在為他們備好的位置坐下。
周行耷眉垂眼; 看也不看坐得離他極遠的兩個好友。
族老親故們雖未開口; 但都忍不住互相交換著眼神——當年周行三人匆匆出京背後的因由有三,除了方奇然得罪了張國公、蔣存莫名受傷似是惹了貴人外; 最後一條則是因為周行傷了祁國公與他心尖尖上的未來填房。
說是歸鄉赴考,其實三人都有些躲災的意思。
而祁國公近乎於放逐嫡子的行為; 也曾被他們這些族老勸阻過。
畢竟不論是外室辱及已故主母,還是嫡子以下犯上傷了父親; 傳出去都會有損祁國公府的名聲。
說不可憐周行; 那是假的; 可是當時年少氣盛的週三公子; 並不需他們這些長輩心疼。
只是今日,自幼邪佞囂張的周行,似是真改了性子。
不論周行是否得了江南省解元,這國子監恩蔭的位置向來只給一府嫡子; 讓他讓與周隨,也實在是強人所難了些。
“國公爺,今日的的事,真是行哥兒自願的?”
作為年歲最長輩分最大的三老太爺,一直不喜周行但更加不喜周隨的宗長開口,打破了廳中凝滯的氣氛。
周振再是糊塗,對長輩也不敢放肆,正色回覆道:“確實如此。行兒如今年歲漸長,已不似小時候糊塗了。兄友弟恭,素來是咱們周家的傳統。”他求證般僵硬地笑著,望向周行,“行兒,你說是吧。”
周行強壓下嘴角冷笑,依舊垂首而立,抿唇不言。
祁國公府兩丈高七丈闊的正廳內,只有他一人站著。本就俊美的臉孔因著早前的傷勢反覆,氣色仍算不得上佳,因疲倦而微紅的眼角與眼中的血絲,更趁出十分可憐。
廳中或站或坐的所有人,都熟知周行多麼驕矜自傲,見他如此,心中都難免有些難受。
周行指尖微動,握拳的動作扯動了袍袖,在他的委屈上更添一份隱忍。
在三老太爺又要開口時,周行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回父親與叔祖父,是我自願將恩蔭的名位讓出去的。”
他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一絲喜怒。
可即便再如何不喜歡他,廳中眾人也皆是看著或與他一同長大的——他們對周行的惡劣脾性只知甚詳,是以當他吐出第一個字時,就已聽出了不對——在周家人的設想中,周行絕非自願,可無論他自願與否,為了周家團結,周振迫他同意也屬應該。
但若逼迫到一個前途廣大的兒郎對周家灰心喪氣,那就有些過了。
三老太爺眼中不見絲毫喜色,反騰起一股怒火,而那怒火之後,藏著的則是濃濃的憂慮:“國公爺,您真與行哥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