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宿喃喃道。
“女士,請慎言!”管家掏出手絹擦擦額上薄汗。
方星宿沒有說話,她甚至沒有看管家一眼,然而管家突然就感覺如墜冰窟,無法呼吸。
“我想一個人欣賞下這些畫像,可以嗎?”方星宿終於開口了。
“當、當然。”管家鞠躬退下。就這麼簡單的動作,他竟然感覺小腿肚子在發抖。
方星宿一幅一幅畫像看過去。眾多的畫像幾乎囊括了那位皇后的所有生活內容:公務、宴飲、侍神、玩樂、夫妻情深……存在於畫像中的她,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有的,只有微笑。她的面龐高高揚起,嘴唇彎出好看的弧度——這個弧度,或者說這整個的氣質神態,似乎在哪裡見過啊。
方星宿的腦海中蹦出一個畫面:
“哦,是嗎,您同意不會再糾纏亞德烈?那太好了。”碧翠絲夫人歪歪頭,嘴角一彎。
太像了!儘管容貌迥異,可是這氣質神態簡直如出一轍!等等,還不止,頭上的蝴蝶結、右手腕的銀鏈、遮蓋喉嚨的高衣領,所有畫面裡的皇后,無論做什麼樣的裝扮,都必備這三個元素。而數日前來出現在她面前的碧翠絲夫人,頭上戴著與年齡不符的蝴蝶結髮卡,抬起的手腕間不經意露出細細的銀鏈,天鵝絨的老舊外套下,是完全不搭配的高領襯衫……
方星宿思考的如此入神,以至於安東尼爾何時出現她都沒有察覺。
“啊,殿下,請原諒我的失禮。”她頷首道。
按禮節此時該行屈膝禮的。然而畢竟還有點小清高的心理在,方星宿不願意向任何人做小伏低。安東尼爾回應屈膝禮的手勢都做出去了,他只好順勢指向了畫像:“無妨。其實我覺得你的身影和我的母親很像。”
“我聽說過皇后陛下的故事,還真是令人欽佩。”方星宿說:“古老家族的最後血脈,北方邊境的守護神,帝國史上可排名前五的軍事奇才。多麼遺憾不能與她一會。”
“以及一個倒黴的妻子與母親。”安東尼爾自嘲地搖搖頭。
“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方星宿說:“這裡有這麼多皇后的畫像,可是在皇宮中,我卻一副也沒有見到,別的地方似乎也沒有見到過。感覺就像整個國家的皇后畫像都被收集到了這座宮殿中。”
“既然無法挽留,那就讓她完全消失。”安東尼爾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哦?這想必是皇帝陛下的意願。”方星宿說:“再對比您現在的行為,唔,還真是有趣。”
“有趣?”
“您的父親,在失去您的母親後,將她在這個世界裡的一切痕跡抹殺,以求不觸及傷口。而您呢,為了不重複您父親的悲劇,選擇摒棄那些柔軟的情感,讓自己冷漠的不像個人類。這些是有趣呢。”方星宿說。
她還真的是看的透徹。安東尼爾心想。“你認為這些是有趣?”他說:“你對有趣的定義很獨特呢。”
“是啊,人與命運的對抗,七情六慾的釋放與壓抑,這些在我看來有趣極了,是這個無聊的世界裡最鮮亮的色彩。”方星宿說。
“不過只要在旁邊看看就好了,不要陷進去。”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神明顯呆滯了起來,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怎麼會有這麼矛盾的女人存在,安東尼爾看著這樣的方星宿想,有時候可惡如惡魔,有時候高深如神祇,又有時候,比如現在,柔軟到極點,並且影響著這冬日的空氣也變得柔軟,又隨著呼吸蔓延到人心裡……
安東尼爾閉閉眼,把這柔軟從身體裡驅逐。就像她說的,做個冷漠的人就好。他對自己說。
晚餐的菜餚,是皇宮首席廚師從三天前就開始準備的,精緻程度可想而知。可惜,用餐的兩個人都無心品味。
“這酒不錯。”方星宿向安東尼爾舉杯致意,旋即一飲而盡。
“235年的泉珠,那年是個好年份。”安東尼爾揮退侍者,親自為方星宿倒酒。
“酒精,加一個熱吻,她就會是您的了。”碧翠絲夫人的話一直在耳邊盤旋,這讓他的耳尖慢慢燒了起來。
方星宿又是一杯酒入腹,她白膩的肌膚上慢慢蔓延開一種晶瑩剔透的粉紅,那是任何胭脂水粉都調不出的美麗色彩。
而今晚,這美麗的色彩註定要被狠狠蹂/躪,抱歉。安東尼爾再次傾斜酒瓶,讓玫紅的酒液充盈酒杯。
酒精已經開始發揮它這夜的使命了。方星宿輕輕側首,靠在了安東尼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