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淡淡道:“我沒有給雲側妃送藏紅花,我不知道那玩意兒是怎麼來的。”
柳娘“撲通”一聲跌跪在地,道:“王爺,這碗藥湯是婢子替王妃送的,藥湯裡確實沒有藏紅花,王爺,您不能冤枉了王妃。”
南宮燁見柳娘為左思思求情,怒道:“事到如今,您還要替她遮掩?”
柳娘哀求道:“王爺,您有所不知,王妃一向光明磊落,做事坦坦蕩蕩,自然不屑於做下陰毒之事,如此下作之事,為王妃所不齒,王妃怎麼可能去做這種滅絕子嗣之事。”
南宮燁冷冷道:“柳娘是指責本王辦事糊塗,冤枉了王妃。”
柳娘直言不諱:“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請王爺明察。”
南宮燁道:“若是冤屈了王妃,那她作何解釋。”
南宮燁手一指,指到了隱在人群中的丫鬟翠玉,翠玉嚇得面如土色,趕緊跪到地上,告饒:“王爺,婢女真不知王妃給我的那包藥裡有藏紅花,糊里糊塗地煎熬好藥,端給雲側妃服食。請王爺恕罪。”
南宮燁道:“為何在你枕下搜出藏紅花?”
翠玉磕頭如搗蒜:“婢子覺得這藥有點眼熟,便私藏了些,想過些時日去問問大夫這是什麼?豈知雲側妃今夜便出了事。”
王府裡上演正妃鬥不過側妃,陰毒到謀害她的子嗣。這樣的戲碼在深宮大院裡不時上演,今日落到晉王府,她還有什麼好說,還有什麼能說,什麼都不能說,所以她不說。
南宮燁轉向左思思道:“王妃,你還有什麼話說?”
左思思道:“王爺,你比誰都清楚我為什麼會嫁給你。這樣陰毒之事,我左思思是不會做的。”
南宮燁道:“王妃這是你的理由?”
左思思道:“南宮燁,難道這理由還不夠?”
南宮燁沒有為難左思思,左思思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氣得痛失愛子的雲秋水一骨碌從床上滾了下來,口裡噴出鮮血,眼睛一閉,昏迷不醒。
紅軒小築,華燈依舊,梧桐葉落,寂寞小中庭。內室,霧香繚繞。水晶珠簾,冰涼冰涼的。
柳娘躬身退出,丫鬟們魚貫而出。
左思思和衣躺在床上,單手觸控著鴛鴦繡被益發寒冷,她哆嗦了一下,立馬收回了手,痴痴地瞧著華美的被單出神。
水晶珠簾晃動,發出清脆的“叮咚”聲,左思思望向聲源處,紫衣華服的南宮燁已到她眼前,白皙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風華正茂的天潢貴胄,一夜之間竟似衰老了十幾歲,耳邊的鬢髮散亂著,雙眸無神地瞧著左思思,就是這樣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讓左思思更加摸不準南宮燁的心思。
他本該呆在喪失愛子的雲秋水身旁,溫柔地安慰雲秋水。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年過二十的南宮燁是多麼希望自己有個孩子,多麼希望有個孩子承歡膝下。
如今,他卻帶著一頭的雨水,就這樣貿貿然地出現在她眼前,身上的衣服半溼,地上還留著水漬。
左思思錯愕地看著一臉憔悴的南宮燁,忘了行禮。
南宮燁一向不在乎左思思是否會向他請安問好,他知道她心裡的恨和痛。
所以南宮燁一坐到胡床上,直接開啟話匣子:“我估摸著你還沒睡,便過來坐會兒。”
左思思起身,為南宮燁倒茶,泡了一杯清苦的菊花茶,雙手捧給南宮燁,淡淡道:“多謝王爺對妾身的信任。”她也坐了下來,燈光剛好照見她柔美的脖頸和清秀的臉上,身子籠罩在淡淡的暗影裡。
南宮燁眉毛一揚,沉吟片刻,低聲道:“你恨的是我,想手刃我的也是你。因此,你斷不會向秋水出手。”
左思思輕笑道:“仇恨真可怕,就連坐著,我的心裡仍是有莫名地害怕。”眼睛空洞地望著銅燈臺上半明不滅的紅燭。
南宮燁凝視著佩在左思思腰邊的精美匕首,黯然失神,低聲道:“你的匕首很特別,非常精緻,不像是中原製作的。我每次遇見你,那把匕首總是戴在你身上。”
左思思輕輕地撫摸著鑲滿珍珠寶玉的匕首,溫柔地說道:“它只不過是件平時賞玩的玩意兒,王爺今兒個怎麼嘮叨起它來了。”
南宮燁目光一閃,展顏道:“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王妃不必多慮。”
左思思望了一眼南宮燁,起身拿起剪刀,去剪一支燃爆了燈花,這一刻,靜極了。
左思思道:“王爺,今晚不去雲側妃那兒麼。”
這句話終究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