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嚶嚶哭泣,不知是因為免於亡國受難的喜悅,還是因為遠方客死的親人哀聲……
不管是喜,還是哀,此刻,唯有兩行眼淚能訴說心頭對恩人的感激。
他們的王為求自保拋棄了子民,是燕後,是燕兵,來救了他們……
沐心慈也微感惶恐。“出兵的是本宮大哥沐戰,眾位趙國子民不必如此大禮拜謝我……”
百姓卻不聽她解釋,唯有這千歲的祝福,能表明心頭的感恩。
沐心慈卻自感受之有愧。
要安天下,必先亂之。她不是觀音,也不是菩薩。若有朝一日一統七國,必有戰亂,那時,她或許也會化身惡魔,參與天下角逐。只盼那戰亂能火速解決,天下一同,且讓遭受百年戰亂的百姓歇口氣吧。
七國之爭,已近兩百年,民不聊生,趙、桑之戰雖殘忍,在那過去的兩百年間的殘酷角逐中,也不過一個小插曲罷了。
如今,她只求沐家平安,父兄平安。可這平安二字,於手握重兵的沐家,確實奢求。
若不想等死,只能反抗。
趙王玉佔是玉洛秋的胞弟,時年不過十三歲。趙國王室玉氏,經過一場殘酷政變,人丁凋零,如今只剩下這對同胞姊妹和故去的姜妃所處的五歲小公主,其它再無血脈了。
玉洛秋智慧、仁厚,玉佔卻殘暴非常,殺人如捏死螞蟻。這樣的人手握皇權,於國於民,便是災難。
“娘娘此番雪中送炭,救趙國百姓於生死水火,洛秋……真不知如何感激……”玉洛秋說著有些哽咽,一雙慧目閃著水汽,扶禮要跪下。
沐心慈趕緊扶住。“長公主千金之軀,本宮怎堪受此大禮。且快些請起罷……”
上一世,風霜雨雪,冷宮清寒,玉洛秋一直陪伴左右,任李睿如何利誘威逼,她都不曾背叛過她。
這個女子不會武,容易掉淚,卻有著一股常人無法動搖的倔強。
“趙王可好些了?”
玉佔稱病,不見。倒是個“有骨氣”的。哼。
玉洛秋聞言心虛的紅了臉。玉佔為求自保,揹著她與西涼大皇子勾結,送書去燕假借求助名義,實則引燕兵入網,一舉大滅,再攻城直殺燕京。
沐心慈深知玉洛秋的性子,自然看穿了她所想,笑著轉開話題,聊了其它。沐心慈讓人叫來了上官蓉,如今還是個灶火房切菜的大丫頭,濃眉大燕的,與弱女子真是不沾邊。如今,上官蓉才二十歲。
上官蓉有些惶恐,一下見兩個要緊的皇族,惶恐之餘,又覺疑惑,一邊恭敬,一邊暗猜著。
沐心慈提議玉洛秋與她同去燕國,不待玉洛秋回答,沐心慈又說不急,待她思量好,想來的時候,便可以來。
聊罷,玉洛秋送了沐心慈去玉峰殿歇息,明早便要離開回燕國了。沐戰讓副將張仕寬頻兵,守在皇宮外,自己跟著沐心慈進宮的。趙國皇室已衰敗如此,也不擔心它有作亂相害的力氣。
玉洛秋送完沐心慈,剛回到自己寢宮,便被一隻少年的長手狠捏住手腕,猛拉了一步。那力道愈加重,像是要生生把她手腕捏斷。
玉佔殘暴、喜怒無常,出手如此並不奇怪。玉洛秋手腕上的淤青從沒消退過。
玉氏皇族本還有兩個叔叔,卻因著被玉佔懷疑,冠上了竊國的罪名斬殺了。
殺人,不過就一句話的事。
“為什麼不喊疼!”玉佔穿著黑色硃紅暗紋的龍袍。
“陛下不想聽,洛秋不敢喊。”玉洛秋雖痛,臉上卻冷寒疏離,不皺一絲眉。“若陛下想聽我痛呼求饒,洛秋可以叫出來。”
玉佔憤怒,將玉洛秋猛拉一把,靠近些。“長公主殿下是要跟那燕國皇后走,去燕國享福是不是!”
他都躲在屏風後聽見了!
“你偷聽!”玉洛秋情急之下,忘了用尊稱。
玉佔聽見那個“你”字,憤怒突然沒了,一把抱住玉洛秋的腰,撲到她懷裡,埋首。
“阿姐,阿姐……你別跟她走,不要留我一個人……”
玉洛秋眼淚盈滿眼眶。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阿姐不走,阿姐留在這個皇宮,陪著你……”直到皇城破,玉氏亡。
“阿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氣。西涼賊告訴我,只要我助他們攻下了燕國,就幫我擊退桑國入侵,留下沛安和北半個趙國。那樣,阿姐就不用被拉去砍頭了……”
玉洛秋眼淚無聲滾了下來,撫著玉佔的頭。“我知道,我都知道……阿佔不是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