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的小山莊,水霧彷彿一片薄紗鋪在山腰上,恍如仙境。進村的青石板路溼漉漉的,那陳年被人和牲口踏出來的綠便顯得格外純淨。
老家的燈光依然昏黃,阿爸捨不得換上更好的燈泡,每年寄回去的錢他一個不落地存好,準備將來給這個爭氣的兒子娶個好媳婦。
阿媽穿著圍裙在又矮又暗的小廚房裡忙活,水汽氤氳,柴火在爐灶裡噼裡啪啦地燃著,她那張滿布皺紋的臉,時不時開出一朵開心的笑容。
剛上初中的妹妹紮了好看的頭花,安靜地坐在飯桌旁寫作業,嘴裡還咬著他帶回來的大棒棒糖,米分色的舌尖兒輕快地舔啊舔,眉眼笑得像天邊的月牙兒。
這一切都讓週一渺心裡泛酸、眼底翻淚。
他多想就這樣,一輩子都守在他們身旁。
週一渺感覺自己站在一個十字路口,茫然無措,過去的人生中不是沒有過這樣艱難的時刻,沒有背景沒有錢沒有勢,在那座連燈光都不敢探照得太亮的城市,他往上攀爬的一步,無不以血淚作為代價。
只是,這一次不一樣,他沒有選擇向左走還是向右走的權利。
山裡的夜靜悄悄,週一渺躺在閣樓的木板床上,目不轉睛地看天窗裡透進來的一小片星星。
這些被譽為永恆的事物或許已存在了千年萬年,可那又如何?它們無知無覺、沒有任何情感。
他從繁星看到東方現白,村頭的大公雞昂首挺胸地鳴叫著,日復一日不知疲倦,它將整個山村的人和一草一木都喚醒。
樓下傳來阿爸阿媽壓低的聲音:
“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好像又瘦了。”
“是啊。”父親在嘆氣。
“老周,你吃過早飯趕緊出門,上鎮子裡買些好吃的給阿渺補補身子。”
聽到這裡,週一渺終於撐不住,偏頭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床尾的陽光都有些燙腳,他下床,赤腳走到窗邊,閣樓的窗正對著後院菜園。阿媽正提著個菜籃,手腳利落地割著韭菜,她的後背已經有些彎了,雙鬢的銀髮也格外刺眼。
“阿渺,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媽,我來幫您。”
“不用不用,”她忙擺手,“你就在那兒站著,不要讓汙泥髒了你的衣裳。”
“唉,”她無奈嘆氣,“你這孩子!”
週一渺把一把韭菜放到菜籃裡,迎上那雙滿懷慈愛的眼睛,他又迅速轉過頭。
“媽!”他忽然指著井邊一顆高大茂盛的柿子樹,“這棵樹不是已經……”
“是啊,”周母笑了笑,“我也以為它活不成了,還尋思著讓你爸找個時間把它劈了來燒火,哪曾想著今年開春它又開始抽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