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保護,並沒有為顧玖帶去負擔。
混吃等死,聽著不好聽。可這世上,有幾人能夠混吃等死一輩子?
凡是能混吃等死一輩子,萬事不愁的人,都是有福的人。
就算不是大富大貴,也是小富之家。
他問道:“你真的高興?”
顧玖點頭。
“既然如此,為何要辛苦去應付母妃。母妃脾氣比較暴躁,發起火來,說話極為難聽。你一定受了不少閒氣。”
顧玖笑了起來,“因為我這人屬於天生勞碌命。休息幾天還行,讓我一輩子混吃等死,我做不到。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府李有鬧騰得厲害,所以我就出面把事情給解決了。也算替你減輕點負擔。”
劉詔鄭重地說道:“不是替我減輕點負擔,而是替我減輕了很大的負擔。”
顧玖哈哈一笑,“我很能幹的。”
“我知道。”
我家小玖是最能幹的女人。
他摟著她,很用力。
“你怎麼說服母妃替你出頭?”
“我告訴她,想要當皇位,就得拿出魄力,決不能坐實流言繼續傳播蔓延。”
劉詔意外,原來母妃也想過那個位置嗎?
他還以為母妃並沒有對宮裡那個位置動過心思。
顧玖咬著唇,“都到了這個地步,身在局中,誰能沒點小心思。難道就許你們男人宏圖大志,就不許女人也有點野心抱負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從沒有將母妃同未央宮那個位置放在一起考慮過。”
“你現在可以開始考慮。”
“父王的勝算並不大。”
“無所謂。父王能得到那個位置,是一種活法。不能得到那個位置,又是一種活法。無論哪種活法,我的目標都不會改變,南城門外專案我會繼續做下去。”
劉詔點點頭。
心道小玖不僅有志氣,而且很灑脫,比他看得開。
他自己有時候就是看不開。
……
興慶宮。
陳大昌拖著傷,來到寢宮內伺候。
他躬身站在床頭,“啟稟陛下,薛貴妃想要見陛下一面。她說,只有見了陛下才肯說實話。屆時,她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天子抬抬手,幾個內侍上前,將他扶起來,靠坐在床頭。
天子輕咳一聲,“她要見朕,她想說什麼?”
“她沒說,只提出要見陛下一面。”
天子皺眉,“趙王現在什麼情況?”
“趙王被公子詔砍斷右手,讓太醫保住了性命,可是他卻意志消沉,一心求死。”
天子冷冷一笑,“逼宮造反,還敢弒君。想死,沒那麼容易。吩咐下去,吊著趙王的性命,不准他死。朕沒讓他死之前,他就不能死。不妨將朕這番話轉告他。”
“老奴遵命。薛貴妃那裡?”
“帶她來見朕。朕也想知道她到底想說些什麼。”
陳大昌躬身領命,派人安排逐項事宜。
深夜,萬籟俱靜。
天地間被黑夜籠罩,絕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陷入黑沉沉的夢鄉。
皇宮中,小黃門帶著一個人,飛奔朝前。
仔細看,那個人四肢被捆綁,無法動彈。
前面打著燈籠的人,領著路來到了興慶宮。對過口令後,才被放進興慶宮。
寢宮內,燈火通明。
天子還沒入睡,他在等一個人,一個女人。
人帶到,被丟在地毯上。
正是薛貴妃。
薛貴妃哪有當日造反時的囂張,數日折磨,如今她就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嫗。
天子看著她,似乎不敢認。
仔細瞧了瞧,才從蒼老的五官中,看到熟悉的一面。
天子遲疑了一下,說道:“給她鬆綁。”
兩個小黃門上前,替薛貴妃鬆綁。
天子並沒有剝奪她的封號,如今她依舊是薛貴妃,卻是個連階下囚都不如的貴妃娘娘。
貴妃二字,對她是莫大的嘲諷。
一朝得了自由,薛貴妃揉著痠痛的手臂。長久被捆綁,四肢都變得僵硬。
她坐在地上,低著頭,身體不再健康挺拔。此刻,她就是個可憐的老婦人。只不過還配上了一顆蛇蠍心腸。
“你要見朕,現在見到了,為何又不說話?”天子出聲問道,罕見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