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洗不完的衣服。
冬天的嚴寒,夏天的炎熱,再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變成又老又醜的女人,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進宮不是為了給人洗衣服的,她要改變現狀,她要翻身。
江燕擦乾眼淚,忍著痛苦,洗完最後一盆衣服。
晚飯她也沒吃,她躲在房裡,偷偷數著自己攢下來的錢。
全部身家加起來,只有八兩二錢銀子。
這點錢在宮裡能做什麼?
似乎什麼都做不了。
可她不甘心。
想了想,江燕取出五兩銀子,揣在身上,然後出了門。
她使了銀子給守門的婆子,偷偷出了浣衣局。
接下來該去哪裡?
江燕左思右想,她的針線很好,若是能前往針工局,不失為一次機會。
江燕拿定主意,辨明方向,急匆匆前往針線局。
“你找死嗎?不準說話。”
走在半路上,突然被人拉進花叢中,江燕嚇了個半死,臉上的血色刷的一下退了下去。
她嘴巴被人捂著,只能發出嗚嗚嗚的動靜。
身後的人小聲呵斥她:“不想死,就別發出動靜。”
江燕瞪大眼睛看著前方露面。
一群內侍小黃門,表情嚴肅地經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殺氣。
等那群人走遠了,身後的人才放開江燕。
江燕猛地回頭,原來是個年輕的小黃門,絕對沒有二十歲。
如果顧玖在此,一定會驚訝。
當初在西北的時候,顧玖前往馬場視察,路過破廟見到了小乞丐,竟然搖身一變,進宮做了黃門。
“你……”江燕想要責問對方。
周苗冷哼一聲,“剛才行刑司的人過去,你們看見嗎?你這樣衝出去,衝撞了行刑司的人,死了都是活該。”
江燕渾身哆嗦了一下。
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在發抖,“剛才過去的那群人,真的是行刑司的人?”
“這還能有假?”
行刑司,最近一段時間,江燕身處浣衣局也是如雷貫耳。
宮裡大清洗,死了上千人,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行刑司手中。
宮裡傳聞,凡是進了行刑司的人,就別指望能活著出來。
與其想著如何活下來,不如想想如何才能死得乾脆點,臨死前少受點罪。
江燕雙手抱著自己,一副後怕的模樣,“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周苗,再過十年你就得叫我一聲周公公。”
江燕笑了起來,“挺有志氣的。你父母怎麼給你起了這麼個名字?周苗,像姑娘家的名字。”
周苗一臉不高興,“你管我取什麼名字。”
他本是小乞丐,沒有名字,別人都是喂喂喂,那個小乞丐的叫他,他也不在意。
直到來到京城,有人第一次正兒八經問他叫什麼名字的時候,他想起了在破廟與他相伴的周先生,便自作主張,姓了周先生的姓。
周先生曾說他是個好苗子,於是他就給自己取名周苗。意思就是周先生的好苗子。
周苗打量江燕,“長得不錯啊,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你這樣子,在宮裡怎麼出頭。”
江燕悲從中來,“你以為我想把自己搞成這樣嗎?還不是因為沒辦法。”
周苗自小混跡於市井,察言觀色地本事比江燕強多了。
他問道:“你在哪裡當差?”
江燕擦了擦眼淚,“浣衣局。”
周苗嘖嘖兩聲,“難怪。宮門快要落鎖了,你還在外面閒逛,你想做什麼?”
江燕咬咬唇,說道:“我想去針工局找找機會,我的針線很好的。”
周苗嘲諷一笑,“就憑你這模樣,找機會?你開什麼玩笑。”
“我有錢,我帶了錢出來。”
周苗問道:“帶了多少錢?”
江燕不好意思地說道:“五兩。”
周苗呵呵兩聲,“五兩銀子就想從浣衣局跳到針工局,你當宮裡的人窮瘋了,沒見過銀子嗎?真是蠢貨。”
“我不蠢。我家姑娘以前經常誇我,說我聰明,一點就透。讀書識字都比別人快。”
周苗詫異,“原來你識字啊?你過去還有主子,幹什麼想不開跑宮裡來?”
江燕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