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他們白白犧牲。
是他將他們領上戰場。
那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傳奇,最終長鷹雖然隕落在陰謀權勢裡,他身為主將卻不能辜負他們的使命,不為朝廷,不為任何人,只為這三千張安靜地沉寂在冰雪中的面容。
只是,從來名將如紅顏,不許人間見白頭。
從此大元王朝沒有了少年名震天下的驃騎將軍,卻多了一個人間江南翻手雲覆手雨,袖中藏乾坤的琴三爺。
“主上是我們值得付出一切的存在。”
金曜輕聲道:“那一年,他讓我領著人折回律方通知所有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此行兇險非常,可他還是去了,那一年,我不願離開大家,我是武衛首領,怎麼能拋棄主上和我的下屬,讓他們置身險境,但是我還是走了,那一年的雪啊——。”
他閉了閉眼,輕輕地抬頭,彷彿還能看到多年前的那一場雪:“太大了,我總覺得彷彿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楚瑜看著他俊秀卻蒼白的面容,沒有了平日裡的尖銳與矜冷,她明麗的大眼裡柔軟下來:“一切都過去了,他們沒有白白犧牲,生死不由人,你們好好的活著,便是他們拼盡一切要成全的所有。”
她的聲音裡沒有憐憫,只有平靜的溫淡,宛如溫潤的流水。
卻彷彿能填平最深的裂痕,撫慰最痛的舊日傷口。
金曜慢慢地睜開眸子,轉眼靜靜地看著她。
楚瑜一愣,他看她的眼神裡,彷彿與之前不同,有些東西卻很熟悉。
她默默地垂下眸子,看向遠處的琴笙,不再說話。
卻見琴笙忽然動了動,他低頭看了下擱在自己腳邊的小瓷瓶,那裡面是南亭羽的骨灰。
他妙目微動,有複雜的光閃過,最後還是歸於深沉。
他一翻手掌,那小瓶子便瞬間飄了起來落入他的掌心。
琴笙看著手裡的瓶子,指尖輕輕地摩梭過那光滑冰冷的瓶身。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
那個風流少年,策馬揚鞭,醉臥大漠黃沙,曾經望月而嘆,誓要做下一個飛將軍。
“子非,子非,你看,我這一身銀甲可好看?”他一身銀甲含笑看著自己,彷彿永遠都不會老去,永遠沉寂在時光與歲月裡。
那年並轡沙場,那年穿過江南的杏花春雨,那年上京十五元宵烹雪煮茶,那年長劍流光破青雲,都化作那一抹灰燼與粉塵。
琴笙幽幽妙目微微挑,抬手間,忽然將那瓶子拋起,寬袖一拂,那瓶子梭然被挑起,直接整個飛向冰橋對面封印著那盔甲和戰馬的冰壁。
只聽的“砰”地一聲,那瓶子瞬間嵌入了冰牆中,竟沒有碎裂。
蘇千城這時候已經走到楚瑜這邊來了,忽然聽到那一聲冰裂響,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那一幕,她垂下睫毛,似有了淚光,臉色也有些發沉:“他還是恨我們的。”
楚瑜怔然了片刻,卻搖搖頭,輕嘆了一聲:“他從來都不恨他的。”
琴笙並不恨南亭羽,一如南亭羽並不恨他令人折了自己的身骨骼,苟且殘生。
立場不同,生死不能自由人,他們站在自己的無間道里,不能回頭。
也許亦是為了曾經的那第一個“朋友”,至少是那個人才讓他知道這世間還有與子同袍。
恨也好,愛也罷。
已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寂滅於塵土。
蘇千城一愣,有些怔然地看著她:“你說他不恨?”
楚瑜轉過臉,看著這個眉目間和自己有那麼點影子相似卻看起來更矜持高貴的女子,淡淡地道:“是的,他也不恨你,這麼多年了,你在他和南亭羽身邊,竟不知他們是什麼樣子的人麼?”
蘇千城目光深深地看著楚瑜,似要說什麼,卻到底卻沒有張口。
“三爺從來不恨任何人,不值得,他也不屑,南亭羽,我想他大約也時候如此。”楚瑜輕笑了笑,隨後沒有再理會蘇千城,徑自轉身向琴笙走了過去。
太驕傲的人,智商太高的人,才會惺惺相惜,琴笙到底在南亭羽死後,諒解了他,否則不會允他的骨灰和自己的盔甲一起冰封在這冰川裡。
蘇千城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後抿了唇,有些顫抖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袖,臉色沉冷。
金曜看了她一眼,冷淡地道:“看在你我也算舊識上,也是看在公子羽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離小魚小姐和三爺都遠點,自作聰明,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