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曜打發了隨車跟來的侍衛去那修建得極為精緻的山門處與分明早已等候多時的幾個男僕說些什麼。
她抬眸看了眼那山,忍不住低聲道:“怎麼到了風煙山?”
風煙山是雲州附近頗有名氣的景點,她和老胡一家還一起踏青過,雖然這一處並不是她熟悉的風煙山入口,但是那些縈繞在山頂上屬於風煙山特有的淡紫色嵐煙,她絕對不會認錯。
“風煙山原本就是琴家的產業,前山處建風寧寺允雲州百姓祭拜遊玩,後山卻不可以讓閒雜人等進入,因為琴學就建在後山。”琴笙淡定地道。
楚瑜聞言,心下吃驚,她並不知道琴學在何處,更想不到這琴家的產業竟然囊括了風煙山!
果然,那老叟和僕從們恭恭敬敬地過來對金曜請安,見金曜親自駕車都不由自主地往馬車這裡看了過來,眼底滿是好奇和敬畏。
金曜卻冷淡地打發了他們:“帶路上山。”
隨著走的山路越來越高,越來越曲折,還要連續過幾道關卡盤查,楚瑜的心情瞬間就低落了下去——這簡直是從一個牢籠鑽進另外一個牢籠裡來了!
她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嘀咕:“這到底是去上學,還是去什麼密謀什麼不軌!”
駕著馬車的金曜顧忌著車上還有自家主上,但是眼底卻滿是冰涼的譏誚:“梅花香自苦寒來,難道楚大小姐以為琴學是可以隨意出入之地,任由學子下學便出去玩鬧,還能有這般聲名?”
楚瑜恨恨地踢了一腳車廂,暗自將柳二夫人和金姑姑都大罵一番,轉頭便看見琴笙正微側了臉,靜靜地看著她,也不知在想什麼,只一雙幽透澄澈的琥珀眸看得她莫名心虛——她總覺得這“傻孩子”好像知道她準備隨時扔了他跑路。
楚瑜轉開臉,一起灌了幾口茶,強行忍下火氣,思索起後路來。
琴家人休想就將她這麼困住!
且說又走了兩刻鐘,馬車終於再次停下了。
這一次,楚瑜徑自掀了簾子,不理會金曜瞪著她的目光,就跳下了馬車活動腰背:“坐得本姑娘的腰都疼了。”
“這位就是大夫人的母家小妹麼,果然活潑。”一道有些蒼老卻含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金曜收回幾乎瞪穿楚瑜背部的目光,轉身對著來人抱拳行禮:“正是,蒼鷺先生,以後便要請您多包涵了。”
楚瑜一轉身,便看見一個精神矍鑠的乾瘦老叟笑吟吟地看著她,那老叟看著雖然乾瘦,但面白無鬚,生得極為精神。
他一身樸素的青衣長並袍細棉布白褙子,身姿挺拔似一棵極精神的老松,除了一身書卷氣,看著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她微微挑眉,彷彿沒有看見金曜和老叟都在等她拜見的架勢,徑自轉身一掀簾子對著車裡的人大喇喇地道:“小仙仙,下來!”
聽著楚瑜喚那名字,金曜眼皮微微一跳,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在強忍著什麼。
倒似那蒼鷺先生卻全無異樣,只依舊笑吟吟的樣子。
楚瑜把琴笙拉到身邊,對著蒼鷺先生也笑了笑:“先生可是這琴學管事的,以後我和我這腦子不太好使的大侄兒就靠您照管了。”
從來沒有人這般大喇喇地對他說話過,蒼鷺先生眼底閃過興味:“沒錯,老朽不才,替家主照管著琴學,家主交代的事情,老朽自然會盡力而為。”
說罷,他轉身吩咐站在不遠處大門內管事模樣的人:“老章,將楚家小姐和公子帶去安置之地。”
“是。”那管事得了吩咐,便立刻領著幾個僕從上前來幫著提行李與領路。
待她進了琴學檀漆大門後,一路見到青磚鋪地,烏柱黛瓦,白牆高大,青松翠柏,碧湖環繞,精巧屋舍依山而建,迴廊蜿蜒,不遠處山巒含紫煙掩映樓閣,無處不是景,無處不雅緻。
楚瑜暗歎之餘,心情卻好了不少。
這地兒大,一路上也沒有太多僕從和侍衛,抓個藏起來的人只怕不容易,她能不心情好麼?
楚瑜心情一好,只當這一趟是來遊玩來了,索性四處觀山賞煙,欣賞這琅嬛仙地一般的景緻。
她望著飄蕩在山間的美麗紫色嵐煙,輕嘆:“都說風煙山風寧寺美,有幾人知道這最美之處在這深山別有洞天處,美愈十倍?”
小老百姓一輩子都不要妄想能與權貴平起平坐。
金曜耳力極好,自然聽見楚瑜的嘀咕,他輕蔑地嗤了一聲,倒是蒼鷺先生看著楚瑜的背影,似笑非笑地低聲道:“看來楚大小姐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