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頭此時再聽到分家,也不像幾年前那麼暴跳如雷了,他自己心裡也明白,早晚是要走到這一步的,倒不如趁著自己還明白,把東西分好,免得百年以後兒子們在墳前打扯皮官司。
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許老頭就也不再耽擱,直接去請了里正過來,把家裡的事兒大致一說。
分家這種事里正見得多了,許家也沒什麼錢,自然沒什麼新鮮的東西,稍稍一歸納就說:“如今各家的房子院子歸各家,地平均分成為四份,三個兒子和老家兒各拿一份,父母這裡的糧食也分做四份給各家,銀錢也是如此,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
許杏兒忽然開口道:“里正,我家只要房子先住著,等以後蓋了新房,這房子便還給爺奶。其餘東西一概都不要,我家那份兒全部留給爺奶,今後小姑定親出嫁的錢,兄弟三家均攤,老人養老我們不會推脫,只求將賬目算清今後不要再有銀錢瓜葛。”
許老大剛想斥責,大人們談分家,孩子跟著攙和什麼。
但李氏卻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自己使使勁兒,說不定以後能把老二家的房子搶過來,便在下面掐了許老大一把。
許老大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許老三埋頭抽菸不吭聲,許老四看看兩個哥哥,再看看老爹的臉色,心道,我是個小的,與我什麼相干,所以一縮脖子,也不吭聲。
里正聽了這話,便去問許老頭的意思。
許老頭臉色有些難看,他一時間也沒想明白,分家的時候兒子不要家產,到底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妥,還把玲子的婚事也考慮了進去,比里正之前說得還要全面些。
他想到這兒就問:“老三,你是什麼意思?杏兒說的你同意不?”
“嗯,我們不要了。”許老三這幾日有點感冒,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按理說父母都在不該分家的,但畢竟大哥開了口,爹也沒說什麼,我這個做弟弟的,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只不過,我自個兒的一份還是能做主的,就都給爹孃吧,你們辛苦一輩子了,多留點錢和地,也算是有東西傍身。”
這話說得就有些帶氣了,明顯是在說許老大不孝,父母都活得好好的,做大哥的就開始挑頭分家。
許老大臉上也有些發燒,但架不住媳婦太強勢,還不等分辨什麼,就又被掐了回去。
陳氏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們也懂這樣道理的,但是一家一本經,各家不相同,我家如今三個閨女,比不得兩個弟弟家,儘早把家分了,今後是好是壞我們自己扛,免得帶累了父母和弟弟們。”
站著便宜還要說得自己吃虧一樣,許杏兒在一旁使勁兒撇了撇嘴。
里正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後見其他人都沒了意見,將分家契書一式幾份寫好,老兩口和三個兒子都上前來簽字畫押,之後只要銀錢和耕地分開,大家就關起門來各過各的日子了。
陳氏捏著分家契書和剛分到手的地契,懷裡抱著分來的銀兩和銅板,喜得合不上嘴。
可腳還沒邁出老屋的院門,就被幾個咋咋呼呼的老太太硬是擠到了一旁。
陳氏哎呦了半天才站穩,那幾個老太太已經衝進屋裡,揪著許老太太就連抓呆腦的。
屋裡的人個趕緊拉架,里正還在屋裡坐著呢,氣急敗壞地說:“你們這是幹什麼,衝到別人家裡打人,我還在這兒呢,若是不在,還不造了反?”
幾個老太太看見里正,這才送來了抓著許老太太的手,全都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
許杏兒聽了半天,總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是萬禪宗出了事兒!
她沒想到許老頭把家裡的財政大權都奪過去以後,許老太太居然還能走出個歪門左道的門路去信邪教。
如今可好,一個村子的老太太被她騙進去一多半,如今萬禪宗捲包袱走人了,這些知道自己被騙了的老太太們,就全都憤怒地衝到許家來討個說法。
許老太太徹底被嚇傻了,被人撓得滿臉開花不說,還被啐了好幾口,這會兒也顧不得哭鬧,顫著聲音問:“萬禪宗的人走了?”
“都走了!”
“那我上哪兒去求孫子啊?哎呦,坑死個人咧,我孫兒還沒生下來咧!”
許杏兒見許老太太到這個時候還惦記著求孫子,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許老四狼狽地從外面跑進來說:“又來了好幾個老太太。”
陳氏這會兒已經趁亂跑了,回家躲了大半日,見老屋這邊越鬧越兇,絲毫沒有消停的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