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回過神來,打量著有些駝背的老兵。這還是這幾天第一次有人和他說話。
“老大哥,你們這是?”張彥瑾發現和他說話的老兵不是別人,正是他來軍需營第一天遇到的那個老兵,而那幾個坐在棚子裡的老兵他也挺眼熟,正是那天一起牽著傷馬的老兵們。
這些老兵們看到穿著暗青色衣袍的張彥瑾,都紛紛站了起來。
老兵認真盯著張彥瑾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又盯著張彥瑾身上的衣服看了一會兒,訥訥道:“原來,原來……”
張彥瑾看出了老兵神色中的驚訝和窘迫,他微笑著道:“老大哥不用多心,我只是閒逛逛到這裡來了。”
“啊,你,你就是大家口中不能理會的輜重錄事啊……”老兵又看了看張彥瑾腰間象徵著他職位的魚形官符,恍然道。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失口了,趕緊閉上了嘴,緊張地盯著張彥瑾,又緊張地看了看周圍。
張彥瑾知道,這是古代人對比自己高階層人的天然敬畏。
他微微一笑,直接將話題岔開道:“老大哥,你們為什麼不住在軍帳大營之中?”本來他以為軍旅生活已經夠苦了,這幾位老兵居然還住在不避風雨,岌岌可危的草棚子裡,這簡直是他無法想象的事情。
“我們老了又幹不了什麼,自然是要住在這裡了。”老兵努力挺了挺已經彎了的脊背,神色有些悵然若失。
張彥瑾想到那些個作坊裡面簡單的活計都要交給年輕力壯計程車兵,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們的年紀當回鄉養老了才是?”張彥瑾不解,大魏王朝的軍隊以強悍出名,就是因為士卒都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行軍而成,這兩年這邊無災無害,絕不至於說是讓家中老人出來當兵吃兵餉。
第24章
老兵看著張彥瑾,很是小心; 不過臉上還是露出一些蒼涼之色:“以前戰亂; 家中沒有了人; 自己在家不如在軍中,而且早就已經習慣了。”
“你們都是這樣?”張彥瑾望著七八個老兵。
老兵們都紛紛點了點頭,其中有一個道:“將軍也待我們好; 知道我們無處去也是能給我們活計的,更何況我們在一起; 也好歹是個伴。”
張彥瑾心裡明白了; 這也算是軍中必有的情況了,這到底是大魏開國時期; 不是後世聞名已久的女帝時期; 這時候剛剛結束亂世也不過十幾年,人口哪裡有女帝時期多; 老兵留在軍營; 一來是真的照顧,二來; 只怕是軍中人手還是真的少。
這裡是輜重營; 當然和正規軍營不能相提並論。所以; 將老兵們安排在這裡也算合理!
想到老兵們的活計,張彥瑾心中猛然一動,馬蹄經常受傷; 每年軍中折損不少馬匹; 若是他製作出了馬蹄鐵; 一大部分馬匹就不會因此被消耗,可以給皇上省下一大筆銀子。
若是他開始製作了,這些在輜重後營裡生活了許多年的老兵們大可以幫忙製作。
周齊燁讓所有人孤立他,就是想讓他無事可做,然後給眾人留下他只會吃喝玩樂,甚至不顧場合的印象,他偏偏就不讓周齊燁如願!
這時,恰逢監軍過來讓那幾位老兵去幹活,張彥瑾便離開了。他知道這幾位老兵都是曾經戰場上下來的,雖說現在居住條件不算好,可那些監軍們也不敢像訓斥其他士兵一樣訓斥他們。
張彥瑾來到周齊燁的大營外,又被門口計程車兵用手攔住了去路。
“讓他進來罷。”難得的是,這一次周齊燁居然開口讓張彥瑾進去。
張彥瑾也不客氣,掃了那兩個守衛一眼,便掀開簾子,大步走進了營帳。
周齊燁卻像是沒有聽到張彥瑾的腳步聲一般,只是低頭翻閱著公函。
張彥瑾知道這是周齊燁在故意拿捏架子,他便靜靜地站在營帳中央,打量著營帳。
他發現周齊燁的營帳看起來雖然簡單,可細微之處卻處處彰顯著周齊燁作為瑞國公之後的顯貴。
比如那案几上放著的筆硯,這筆硯是一個淡青色的玉質壽龜,龜背上則鑲嵌著金鈿做的祥雲和飛翔的鴻雁。這壽龜遠遠望去,栩栩如生,象徵著福壽永在。而龜背上的花紋和雕飾,則是鴻雁流雲的寓意。
又比如一旁低矮案几上的酒杯,都為銀器,酒杯邊緣為波浪狀,裡面則有花朵的紋路,如此以來小巧的酒杯猶如花朵綻放。
張彥瑾上一次進來只顧著喝酒吃肉,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這些,現在看到了這些金貴的物什,總算是理解了周齊燁為什麼會讓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