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兒最在意的便是你說的話。”
這麼些年來,夫妻二人頭一次鬧了個不歡而散。
當夜,何厲也沒去正房睡,而是叫下人重新拿了鋪蓋,去了廂房。
平心而論,兩人都有不是。
在兩個女兒之中,趙夫人的確偏心何薇不假,也著實太過心急,可到底本意不壞。而何厲愛女心切,又素來是個不將世人評論和眼光放在心裡的,自然覺得趙夫人做的過火了些。
然而殊不知前者反而容易讓女兒壓力倍增,後者……也並非人人都能如他這般視他人於無物。
不過兩人都是有些脾氣的,這回鬧崩了之後,誰也不肯先低頭,何府竟破天荒迎來了頭一回主子冷戰的情況。
就在何厲和趙夫人暗中琢磨究竟該如何不著痕跡的結束眼下這種局面之時,十一月初三,竟就開始下雪了!
廂房畢竟不如正房暖和,且如今的何厲又受不得涼,次日早起就覺得頭重腳輕,渾身痠痛,尤其是受過損傷的腰腿關節更是針扎一般,幾乎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他的小廝見他面上燒的通紅,偏身上還打擺子,也慌了,忙通知了趙夫人。
一聽多年來相濡以沫的丈夫病得不省人事,趙夫人哪裡還記得什麼冷戰不冷戰的,立即就叫了大夫,又親自帶人抓藥、煎藥,照顧他喝下,甚至半夜也不敢睡,親眼看著何厲一點點退燒了才算鬆了氣。
看著不過短短一日就形容憔悴的丈夫,趙夫人直覺心如刀絞,有些後悔前幾日同他相爭。
曾經的何厲是多麼意氣風發,肆意張揚,分明是文臣,卻非要騎馬出行,豪爽風流不下武將。便是如今風頭正勁的杜氏狂生,倒退十來年在他面前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因酷愛騎射,何厲的身子骨著實不錯,這麼些年每到換季,往往京中多病人,而何厲卻甚少請醫問藥,並曾不止一次的藉助強健的體魄換區壓倒性勝利……
可現如今……
不過區區一場落雪,竟就將他擊倒了!
趙夫人越想越難受,忍不住低頭拭淚,卻聽上方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哭甚麼。”
趙夫人一怔,本能的歡喜道:“你醒啦!”
何厲咳嗽幾聲,十分虛弱的笑了笑,道:“不生氣了?”
趙夫人這才記起來兩人還在鬧彆扭,略一遲疑,卻還是捶了他一把,道:“哪裡能不氣!如今嫌我老了,也晚了,瞧你這個樣子,除了我,還有誰要你!”
見何厲嘴唇乾裂,幾乎要扯出血口子來,趙夫人一邊說,卻一邊笨手笨腳的倒了一盞溫水,想了一回,又舀了一個調羹,一點點的將水喂到丈夫口中。
何厲很配合的張嘴,小口啜著,不過始終有大半水都灑到了外頭。
趙夫人手忙腳亂的去擦,到底急出了一頭汗。
“是呀,瞧我這不中用的樣子,也只你不嫌棄罷了。”何厲又輕笑起來,捏了捏她的手,感慨道:“這些年,難為你了。”
趙夫人本也是大家閨秀,詩詞歌賦自然是通的,也做的一手好針線,只是平時不大動罷了,可這些伺候人的活計卻哪裡做得來?
越是要強的人,說出來的示弱的話才越叫人心酸。
聽何厲這麼說,趙夫人手上的動作就停了,瞬間覺得眼眶泛酸,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有要洶湧的趨勢。
自己的丈夫自己知道,這麼些年來,他何曾認過輸、服過軟!這會兒卻要親口承認自己不中用……雖是說笑的口吻,焉知他心中不是在滴血?
“你,你莫說這話,”趙夫人抹了抹眼淚,淚眼模糊的看著他道:“你我都老了,許多事都心有餘力不足,且由他們去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管是薇兒還是葭兒,我也都不管了,日後,只咱們這兩個老貨好生過日子,行不行?”
何厲拍了拍她的手,又嘆了口氣,卻是笑著說道:“往年你不大問我朝堂上的事,但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你也從不勸,只叫我放手去做,如今竟也說這話,可見你我著實都老啦。”
趙夫人點頭,唏噓道:“老啦,都當外祖父外祖母的人啦,折騰不動啦。”
因著這個事情,老夫妻兩個也順勢將冷戰的事情丟到一旁,先打發人去給何厲請假,又說了會兒私密話。
稍後,何厲吃了藥,又趁著出太陽趕緊挪回正房,藥效上來,有些昏昏欲睡。
趙夫人便將人都遣了,自己拿了一卷書坐在熏籠邊翻看。
正看著,卻聽何厲低聲道:“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