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晅一腳踹開門,懷裡還抱著盆東西,臉色難看得跟鍋底一樣:“什麼人在裡面,出來!”
邵萱萱心跳驟停,方硯衝她搖了搖頭,獨自跳了下去:“殿下。”
秦晅冷笑一聲,意有所指道:“怎麼就你個人下來,要拿我當傻子哄?”說罷,抬頭直看向邵萱萱藏身的位置,“聰明的就不要等我親自來逮你。”
☆、第六十回空花
“邵萱萱猶豫地往下看了一眼,隔得太遠,秦晅的面目有些模糊。
她倒不是傻到要在這個時候死撐,而是學藝不精,不敢往下跳——秦晅教她的功夫都是些花巧功夫,真正逃命可用的輕功之類是不教的。
他不教,方硯當然也不敢教。
她現在能隔著幾丈遠扔個飛蝗石傷人,卻沒辦法瀟灑痛快地一躍而下。
方硯當然知道她的尷尬處境,當著秦晅的面,他是不能夠上來抱她下去的。
秦晅自然也明白,就那麼好整以暇地仰頭看了她一會兒,向方硯道:“你還認我這個殿下,就自己去找劉簡,等他來處置你吧。”
劉簡這個名字邵萱萱也是聽到過的,似乎是暗衛統領,人卻從來不曾見過。秦晅培養勢力自有他的一套手段,明的暗的都跟雨後的春筍似的,一些冒尖從土裡鑽了出來,一些卻潛行在泥土之下,與那些已經拔節而出的竹子根鬚相連,綿延千里。
邵萱萱算是同他靠的近的,對他的事情仍然知之甚少。
秦晅都這樣說了,方硯只得推門出去。
邵萱萱很想叫住他,想告訴他直接跑了算了,話卡在喉嚨那,一句也擠不出來。
秦晅等人走徹底了,才哼了一聲,轉身將房門落鎖,抱著花盆往裡走去,竟似把樑上的邵萱萱直接忽略了。
邵萱萱鵪鶉似的蹲在那裡,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恐懼了。
暫時不用面對他,當然是好的,但是這樣一直困在上面,也不是個事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裡沒有手錶、沒有時鐘……方硯給邵萱萱找的地方有那麼點兒靠近桌案,秦晅進了後面,又被屏風擋著,她就看不大到他在幹什麼了。
她聞到了一股淡得幾乎聞不到的草藥香氣,還有輕的像是輕風吹動枯葉一樣細微的窸窣聲。
這讓邵萱萱想起她小學時代班級生物角里養著的幾條蠶,白胖綿軟,吃起桑葉來就是這樣悉悉索索,不知停歇。
小變態在養蠶?
邵萱萱覺得不可思議,先不要說他有沒有這個閒心,光這個天氣就不合適。都說春蠶到死絲方盡,她還真沒聽說過有隆冬臘月孵化的蠶的。
邵萱萱突然就想起他剛才抱回來的那盆東西——那好像並不是桑葉,倒像是……一根什麼藤。
邵萱萱心頭一跳,難道是空花藤?!
性命關天,她立時就緊張起來,伸著脖子半天也沒能看到什麼,焦急地喚道:“殿下,太子殿下——”
秦晅不耐煩地轉出來,仰頭看她:“做什麼?”
他這話問的十分惡意,眼神又毒又尖銳,分明寫著你那點小心思我全知道,卻偏偏還要問出口。
邵萱萱跟他後面久了,察言觀色水平長進不少,明知他是故意的,還是順著他的意思老實認輸了:“我、我下不來,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我下來?”
沒說出口的那句話是,裡面那盆東西,是不是就是空花藤,能不能讓我也看一眼?
空花藤是劇毒的,跟它毗鄰而生的陽焰草卻能解她身上的毒——邵萱萱還是覺得秦晅那句“毒(和諧)藥就是解藥”有點誇大其詞。
細胞壁還能給一層層剝出來呢,就算是寄生,難道就沒辦法分離出來?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從秦晅這個角度看去,簡直像懸在屋頂上的兩顆星辰。
秦晅很沒肚量地扯了扯嘴角:“想下來就下來,我又沒有攔著你。”
邵萱萱無奈,她的姿態已經很低了,從屋樑到地面,其實也沒有高得很離譜,運氣好的話,可能也就是受點驚嚇而已。
邵萱萱閉了下眼睛,往外挪了挪腳,抱著細鐵鏈和鐵環,看準了鋪了地毯的地方,跳了下來。
秦晅連眼皮都沒掀一下,淡淡地看著邵萱萱跟塊秤砣似的落到距離自己大約三步開外的地方。
也是她運氣好,腳和屁股先落地,齜牙咧嘴了半天,就一瘸一拐地爬了起來。
秦晅瞅著她手上的鐵鏈和鐵環,輕輕“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