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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部分

這墓塋是舅舅給娘修葺的,孃的後事舅舅也操辦過,應該是娘臨終前跟舅舅私下吩咐過。

寧熙帝駭然,雙目紅通通:“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她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心——”

“她不願做雲家的兒媳婦,卻也厭煩了有任何人羈絆住她,一把火,乾乾淨淨,誰都束縛不住她了。”她頓了一頓,道,“如今,皇上還一廂情願地認為許氏想要遷到獻陵嗎?”

寧熙帝搖晃著起身,掙開身邊人的攙扶,怒斥:“滾開!”慢慢走到姚福壽身邊,接過骨灰罐,垂下頭,下頜貼住罐蓋,眸子微闔,輕輕摩挲,動作無比細膩。

片刻,卻又眼皮顫動:“你真這樣恨朕嗎……死了,竟也用這種辦法來不跟朕見面嗎……”

雲菀沁中惻然,卻見他將骨灰罐交到姚福壽手上,轉身朝肩輿走去,步履不穩,踉蹌不已。

姚福壽知道皇帝的意思,嘴一張,卻沒說什麼,一嘆,將骨灰罐叫一個工匠放還進棺材裡。

這次遷葬,皇上下定了決心,便是連秦王妃來阻攔也不聽,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許夫人冥冥中阻止了皇上。

許夫人到底是皇上的劫數!

姚福壽示意工匠去做之後,扭過頭,只見皇上走了幾步,高瘦身軀晃了一下。

還未等他反應,皇帝脊背朝前一傾,噴出一地的烏紅,如垮掉的城牆倒了下來!

“皇上——”幾個工匠大驚失色,喊起來。

墓園內的幾個太監也慌了神,一擁而上,將皇帝攙起來,卻已是不省人事!

姚福壽臉色一白,卻當機立斷,先面朝一個太監:“你將院判大人請來!”又對幾個工匠斥道:“你們在墓園外守著,這事誰敢對外說半個字,殺無赦!”

那名小太監忙不迭跑出去召人了,幾個工匠哪裡還敢說什麼,連連應聲下來,面如土色,先退到了墓園外面。

“姚公公看,皇上不住的咯血!”一個抱住皇帝的太監驚慌失措。

姚福壽哪裡會預料得到今兒皇上會遭受這種刺激,疾步過去,見著皇帝咯出的血已浸溼了衣襟,只能拂袖催道:“怎麼還沒來!”

“姚公公,不如將皇上送出去吧,讓泰州縣令他們送到縣衙門去——”太監道。

“閉嘴!”姚福壽怒斥一聲,又道:“你快出去催催,看看姚院判來了沒!”

幾個太監都清楚,自從皇上病倒,貼身照顧的除了莫貴人,便只有雙姚,縱是皇子進宮侍疾,通常也只是在養心殿外面,宮裡其實私底下早紛紜猜測,皇上這病,只怕並不是傷寒連綿未愈這麼簡單,此刻見姚公公這麼緊張,皇上嘔了血,他還不肯讓泰州縣令一行人知道,清楚定是皇上早下過嚴令。

一個個的,便也再不敢說什麼。

雲菀沁雖然知道寧熙帝的病一直瞞著眾人,卻也沒想到這麼諱莫如深,幾步上前,蹲下身,抬起他手腕,端詳他容顏。

潮熱顴紅,脈細,舌質紅,苔薄黃,典型肺陰虧虛,咯血不住,只怕已是沉痾地步,再拖不得半刻一刻,否則就算姚光耀來了,也是還魂乏術。

姚福壽見她的舉止,突然意識過來,忙道:“聽院判說,秦王妃師從他多時,有些醫術!似是連東宮的小皇孫都救過……還請秦王妃看看!”

她將寧熙帝手腕放下:“這病發得太急,還是趕緊送出去,叫專人診治。”

“秦王妃!”姚福壽聲音滿滿都是求懇之意,再不避忌什麼,“皇上這病是什麼情況,您如今應該也看出來了,一直瞞著,不放出風聲,就是怕朝廷和北邊起風波,有人起了不臣和不軌心,大門大戶的家主病重,宅子裡都不知道有多少生覬覦心的人,何況朝廷?蒙奴一直虎視眈眈,不停地找機會,這次互市之事您也知道,便是一樁,若知道大宣皇上病危,更不知道會生什麼亂子……近日,赫連允要拜訪鄴京,這個時候,皇上本應該好好養精蓄銳迎接北人,偏偏一直念著許夫人,只怕再沒機會見她,才強撐身體來泰州。”

男子的呼吸越發微弱,唇角不住有血線滑下,早就陷入了半昏迷。

頓了一頓,雲菀沁掀開他袖子,素指平移,定位至腕上七寸的孔嘬穴處,加大力氣,壓入深處。

姚福壽屏住呼吸,只見不到半刻,皇上頭一仰,脊背打挺,嘔出一小口血,咳了幾聲,總算是甦醒了。

“皇上……皇上覺得龍體可好了些?”姚福壽驚喜不已,卻又觸目驚心,皇上的血還是未斷過,反倒咳得更厲害,血泡子不住地從嘴巴里嗆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