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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肇上前,摁住雲菀沁的馬鞍,俯下頸:“上馬的步驟,不記得了?”
雲菀沁只是按照小時候那麼點兒殘留的記憶,被沈肇一問,莫名有些心虛,呵呵一笑,只覺一隻大手落到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將自己推到馬匹的左側斜後方處。
“上馬須站左,斜後方一些,”沈肇字句教著,“否則容易被馬蹄踢到。嗯,對,左手再拿住韁繩和馬鬃,左腳放進馬鐙。”
雲菀沁記得小時候在許家,舅舅依稀也是這麼教的,現在被沈肇提醒,記憶一點點回來了,心中暖流劃過,一邊抓住韁繩和馬鬃,一邊蹬進銀環馬鐙。
“腳尖蹬地,藉助衝力朝上,身子不要*,小幅度地轉體上鞍,”沈肇牢牢跟在女子後面,護得宛如城牆,完全不會讓女子有一點不慎摔倒下來的機會。
宋瑞見雲家小姐年紀不大,身量不算高,選的白馬是剛剛成年的騸馬,並不算高大,正與雲菀沁的身型相契合。
雲菀沁知道,轉體上馬是為了避免陡然運動造成身體肌肉拉傷,照著沈肇的說法,一點點地上了鞍,然後輕輕坐下,慢慢地施力,免得坐騎猛然被騎,會受到驚嚇。
上馬後,雲菀沁拉了韁繩,朝前面踱了個來回,就基本適應了。
大宣子民雖然不像北方蒙奴那樣馬上作業,可畢竟是馬上換來的江山,骨子裡脫不去運動的天分,何況雲菀沁以前又騎過馬,加上沈肇在旁邊悉心教著,完全沒什麼拘束,不一會兒,便能駕著馬小跑起來,風兒一小股一小股撲在臉上,好不暢快。
沈肇見她才沒兩三刻鐘頭,膽子就大了起來,哪裡還像是剛才的閨秀,返身上馬,不遠不近地跟得緊緊,不時提醒:“抓緊韁繩,不要鬆手。”一會兒又注意她的肚帶看鬆了沒有,這是常騎馬的人才會有的慣性動作,馬匹奔跑一會兒,款住腳的肚帶常常會鬆懈,很容易造成墮馬,所以老手一般會時不時停下來檢視一下。
雲菀沁越騎越快,不覺已經在寬廣的馬場草坪上馳騁了起來,還看到了沈子菱和雲錦重兩點身影,乾脆一揚鞭,拉了韁繩“駕——”一聲長吟,奔跑過去。
沈肇剛才看她上馬,只當今兒肯定要時刻不離地跟著,現在見她騎技越來越純熟,倒是有些訝異她的悟性,儘管放心,卻仍是不自禁喊了一聲:“沁兒——”
風聲呼呼中,雲菀沁扭過半邊吹得紅撲撲的雪頰,朝身後的男子嫣然一笑:“沒事!大哥還不信我麼!”
沈肇鬆了鬆韁繩,放慢了馬步,少女馳騁在馬場上的一舉一動,飽滿而充沛的精氣神,讓他胸內有些震驚,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真的再不是八歲那年喪母后只會默默哭泣的雲家女兒了,以前的懦弱,沉默,壓抑,事事以別人為中心,這些年受的委屈,頃刻之間,就好像這馬上的風,煙消雲散!
入了冬的風,夾著層層涼氣,在天高地闊的空曠地方,更加寒涼,中午的豔陽下也擋不住,風吹得馬上少女衣襟上的一圈毛絨隨風擺動,顯出了從未有過的活力與天然,也將她殘存在心中角落的,前世最後一點憂愁颳得無處藏身!
女子天生要走出三尺閨閣,好好看一看這天地間的風景,嘗試各種沒有經歷過的人事,只這個看似淺顯的道理,耗了整整一輩子才明白。
雲菀沁握住韁,馬蹄漸慢。
雲錦重剛剛跟沈子菱賽馬,被沈子菱連贏下好幾局,依舊不服氣,沈子菱勾著馬鞭在半空甩著:“小樣兒,我學騎馬時,你還在尿褲子呢。”
正這時,兩人看到了雲菀沁,暫時消停了戰火,嘻嘻哈哈地迎上來。
三人並排打馬,一塊兒原路騎行返回。
路上,沈子菱見雲錦重不注意,貼近了雲菀沁的白馬坐騎,嘖嘖道:“我哥教你倒是比教我還要用心,真不知道哪個是他妹妹。”
“你吃醋了?”雲菀沁挺直著脊背,韁繩一收,湊盡胸前,顯然已經是熟能生巧的門內漢,望她一眼,“八歲那年我就認了沈肇當大哥,你們可不許耍賴反悔!他說過待我不會比待你差。咱們兩個很少有機會見面,難得教我騎一次馬,自然用心!你可別捻酸!”
沈子菱眼眸光澤閃爍了一下,試探:“你當我哥的乾親妹妹,跟我分了寵愛,我自然吃醋,除非是當別的……我就不吃醋了,到時只怕想爭也爭不過你。”
啊?風大,又在馬背上騰騰著,將沈子菱的話切成一段一段的,雲菀沁沒聽清楚,更沒會意過來,沈子菱已經轉了話柄,語氣漫不經心,好像只是隨便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