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將符拾起來放入懷中,卻沒回答他,“走吧,陛下馬上要出來了。”
鄭薇這邊一路疾衝,等想到要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居然都快衝到掖庭去了,跟御花園的方向完全相反!
再看一眼掖庭大門旁邊立著的日晷,居然都快卯時二刻了,鄭薇低叫一聲“糟糕”,趕緊又朝回趕。
回到景辰宮的時候,喬木和絲籮果然都急壞了,絲籮連忙上前幾步有些埋怨地問道:“美人一大早的出門也不跟我們打聲招呼,可把我跟喬木姐姐嚇得呀!”
喬木見鄭薇臉上神色還好,才跟著附和道:“是啊,美人你出門的時候怎麼也不叫醒奴婢?奴婢醒了看見你沒在,可嚇死了。”
自從那天晚上在疊翠閣門前將喬木訓了一頓,喬木雖然在後來明白了自己的錯誤,也向鄭薇保證,以後遇事要多思多想,不會再沒頭沒腦地衝出去瞎說話,但同時,她說話做事也失去了以前的爽利憨直,變得有點畏畏縮縮起來。這段時間,她就連對著鄭薇,也不敢有什麼說什麼了。
只是今日鄭薇的情緒實在太不對頭了,喬木同她兩個走在景辰宮眾人的最後面,看著她自從翹起來就沒放下去的嘴角,忍不住低聲問道:“小姐,你今天遇到什麼事了嗎?怎麼這麼高興?”
鄭薇嚇了一跳,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繃直了嘴角問道:“有嗎?”但是她的臉頰依然是紅中帶粉,眼神柔和如春波,一點也沒有之前幾月揮之不去的陰翳。
喬木膽子大了些,仔細再看鄭薇一眼,“有啊,小姐,你的眼睛裡像裝著水一樣,好亮的,以前你都不這樣的。”
鄭薇並沒當一回事,微笑道:“大概是早上的空氣新鮮些,一呼吸新鮮空氣,心情當然就變好了。”
鄭薇從小就愛說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新鮮詞,喬木雖然聽不懂,卻也不再亂問,心道:若是早上起得早些,能叫小姐的心情好一點,那也算不錯了。這兩個月,大小姐不理小姐,小姐嘴上雖沒說什麼,但情緒一天比一天差,尤其昨天聽說王常在的死訊後,更是一整天都沒說什麼話,怪叫人擔心的。
鄭薇卻在想,今天早上應該把話問清楚的,她想了又想,明明跟這人從過去到現在一點交集也沒有,他卻冷不丁給了她一個平安符,鄭薇覺得,她真是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反而有點驚嚇。這個年代,男女之間互贈物品可是私相收授!她只想規規矩矩地在後宮裡混吃等死,絕沒想過要搞什麼大新聞。結果現在……
直到入睡的時候,鄭薇都在惦記著這件事,她難得的,有些失眠了。
翻來覆去的,好不容易捱到快要卯時,鄭薇鬼使神差的從床上起來,準備跟昨天一樣,再去外面透口氣,走一走。
繞過喬木的時候,原本還打著小呼嚕的喬木猛地驚醒過來,她揉著眼睛一邊起身,一邊問道:“小姐,您今早又要去御花園嗎?”
鄭薇不知從哪生了一股惱怒,有些生硬地道:“我只是去外面走走,你睡你的吧。”
喬木哪敢一個人放她走?而且,宮裡哪個后妃出門不是好幾個人前呼後擁的?她趕緊拍拍腦袋,馬上就清醒了,連忙穿好衣服,三兩把挽好頭髮,打來清水淨了面追上鄭薇,“小姐你等等我啊。”
鄭薇也顧不得斥責喬木了,看見那個虛掩的角門時,她的心突地跳快了兩拍,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門扉。
但是——
那裡居然站著兩個朱衣侍衛!一個高又黑,壯得像頭黑牛,另一個,麵皮白些,卻足有二十多歲,蓄著兩撇小鬍子,都不是他。
沈俊呢?他今天沒來嗎?他為什麼沒來?
鄭薇心裡的失望幾乎快要剋制不住,那個問題擱在她心裡,這一天一夜幾乎快要爆炸。喬木一直在關注著她,此時見她臉都灰了下來,忙問道:“小姐怎麼了?”
鄭薇隨口道:“有些冷了。”
喬木輕輕拍了下腦袋,“哎呀,看我,都忘早上這麼涼,該多穿件衣服的。美人,你等等,我回去給你拿件披風去啊。”
不說還不覺得,一說,鄭薇還真覺得有點冷了,剛剛好,一陣穿堂冷風吹來,鄭薇打了個哆嗦,往前走了一段路。
甬道口,那個紅衣侍衛微微偏了一下頭。
沈俊!
鄭薇壓抑著自己的步幅,慢慢踱到甬道口,拿眼角的餘光瞥著他。
沈俊眉睫不動,眼神直視著前方的紅牆,站得筆直,鄭薇也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她,她輕聲咳了一下,想好的話突然卡在嗓子眼裡,不知道該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