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捶洗衣物的動作果然停了下來,陰鬱的眼睛像是藏了兩團火,冷冷道:“你回去告訴鄭芍,叫她別開心得太早。只要我蘇嵐活著一日,這筆帳我遲早要跟她算。”
鄭薇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最後一定是這樣的局面,不過,不管有沒有用,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
“你以為該不會你有今日,是盈夫人把你給害了吧?”
蘇嵐不屑地看她一眼,又開始掄起棒槌,丟了一句話過來:“我沒那麼傻。但是,若不是她,我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一般人聽來,蘇嵐這就是純粹的遷怒,但鄭薇自忖,她對這位昔日的寵妃還是有些瞭解的,她沒這麼蠢,不會不明白,在力量懸殊的情況下,真若是恨一個人恨到想弄死她,怎麼會不自量力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要復仇?生怕不記得別人怕她想反撲,乾脆先把她弄死嗎?
絲籮此時已經退到了儀元殿後院的夾道處,鄭薇壓低聲音:“你是知道些什麼?”
蘇嵐幾乎在用全身的力氣砸著那件月白色褻衣,她的話不仔細聽還聽不清楚:“李氏臨死之前跟我說過一些話。”
這個時候能讓她提起的“李氏”必然是李美人。
不過,李美人家境普通,皇帝處置她可就沒留什麼情面了,上了幾遍大刑,又抄檢了她的房子,始終沒查出什麼,直接將她發配到了冷宮。李美人當時在皇后宮中發病時,就兇險得差點一病沒了,再全身是傷地被丟到冷宮,也就只掙扎著活了兩日。
倒不知道蘇嵐是怎麼跟李美人接上的頭,但蘇家在京城也有好幾代,這樣一個曾經出過數個權臣的家族,能在皇宮裡留幾下暗手並不稀奇。
即使是鄭芍,若是她想見到李美人也不是不行,只是當時鄭薇被罰,後頭又昏迷了一天,等她們兩個再想起這事時,李美人已經被一領草蓆卷著扔進了亂葬崗。
鄭薇耐心聽她講著下文:“她告訴我,是德妃要她對付鄭芍。”
鄭薇倒不擔心蘇嵐騙她,因為幕後的那個人最終害到的只有蘇嵐一個人,她現在被困在這裡,想報仇,只有藉助鄭芍的力量。
不過,她的話也不可全信,實情如何,還得再求證。而且,鄭芍他們早打聽出來,德妃跟李美人關係平平,雖兩人在一個宮裡居住,但一年都說不到幾句話。德妃也從沒照應過這個當年從同一個職位走到現在的小姐妹,至少,她沒有從明面上照應過。
鄭薇退後兩步站定,指著蘇嵐,怒道:“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還是昔日高高在上的蘇家小姐嗎?我們盈夫人來讓我看你本是一片好意,你卻如此不恭,絲籮!”
絲籮小跑著上前:“美人是要掌她嘴嗎?”一副要挽袖子幹架去的躍躍欲試樣。
鄭薇心裡汗了一個,她很像是仗勢欺人的狗腿子嗎?
她直接將絲籮抱著的東西全數撥到地上,只聽“叮叮噹噹”的一陣亂響,想是那幾瓶子防暑藥摔碎了,她還不解氣的樣子,又踏上去狠狠蹍了幾腳,冷笑一聲:“左右東西我是送到了,你要不要,不關我事,我們走!”
鄭薇“怒氣衝衝”地衝出儀元殿,原本是想快些回景辰宮的,但一轉頭就看見守在樹林子外面的沈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好歹人家也是數次幫了她,以前沒機會也就罷了,現在既是見到了,該道一回謝的。
沈俊看著那團玫紅色的紅雲走近,她的胸前高高聳著,那一片白得叫人嘴裡發乾。天氣原本就燥熱,沈俊只覺心裡又生起了一團燥火,即使知道不應該,可眼睛總不自覺地,往剛剛看到的地方飄。
他的腦子嗡嗡的,好像鑽進去了一窩子蜜蜂,亂哄哄的,而且鼻子裡好像真有什麼東西要往外爬,一拱一拱,拱得鼻子癢癢的。
正在此時,那團飄近的紅雲在他面前站定,指著他,面帶驚訝:“呀,你怎麼流鼻血了?”
沈俊:“……”
“沈侍衛流鼻血了嗎?是生病了?”鄭薇的身後,皇帝的聲音傳來。
鄭薇背心一涼:不會這麼點背吧?只不過是想道個謝就走,皇帝連這點時間都不留給她?
等回到景辰宮後,鄭薇已經曬得像個脫了水的西紅柿,她進屋頭一件事就是直奔茶壺,對著茶嘴“咕咕咕”先狂灌了一氣,才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想起鄭芍那裡還等著自己回話,鄭薇雖有些奇怪喬木怎麼不在屋裡,但也沒放在心上,準備先換一套衣服再去正殿。
將將從箱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