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帝卻對他倆不予理會,只話語催促道:“先宣他覲見!”
“是!”高景頤領命後,不免得意洋洋瞥過靳恆與馮儀二人。
靳恆見他這神色,自然恨得咬牙切齒。
很快,接到皇命的禤環便在太監的領路下趕到後殿。
軒帝抬頭望去,鏤花門前出現一個瘦長若竹的身影,全身淨潔白衣,寬大袖口將兩手罩住,而脖頸往面上截至眼處,全被白布裹得嚴嚴實實。
他走上前,跪地,恭敬在軒帝面前拜下一禮。
“平身。”軒帝抬手示意。
禤環聽令起身,微垂眼簾。
“你就是天師大人的徒弟?”軒帝見他點頭不語,猜想是那場大火原因將他嗓子燒壞,並沒追究。
“那你可會降妖驅邪的法術?”
宮中傳聞有冤魂徘徊雖屬迷信一說,但對軒帝來講卻深信不疑。
禤環點頭。
“這便好。”得他肯定,再想他既是尚清親授的徒兒,軒帝總算除卻心頭憂患,若個孩童般暢然一笑,“從今起,朕就命你來擔任天師一職。”
禤環連忙叩頭謝恩,再抬首,一雙眼裡平靜無瀾。
從後殿退出,禤環在小太監的引領下往出宮方向走去,但沒走多遠,就見前方迎來一頂華麗軟轎,看樣子是要前往御花園。
兩方相交時,小太監忙頓住步子,向轎中人行禮,對方侍婢瞥眼身後的禤環,不免又同小太監私下嘀咕幾句。
“這位,便是新任職的天師大人嗎?”轎中人聽了,忍不住一問。
突兀傳來的聲音,卻美妙宛若月華夜下的嬌鶯啼囀,撒落幻覺,叫人沉醉其中。
佳人掀開轎簾,禤環隨之低下頭。
陽光斜灑,透過內層薄紗,華顏公主剛好順光線將他瞧個清楚。
而禤環察覺到這份目光,微微抬起眼,便是——
一個剎那,一個明暗間,彼此心裡都隱約明白了什麼。
落下簾,軟轎行起,與人擦肩而過時,一條柔軟絲帕從轎簾內飄出,如小朵浮雲,剛好落在禤環跟前。
禤環低頭瞧眼,目光即快速掃向前方渾不知曉的小太監,彎身將絲帕拾起,繼續若無其事地前行。
回到天師府,禤環走進自己寢居,關緊窗門,繞過水墨山水屏風,來到內室,就見床邊靜靜坐有一人,雪白長衣,烏髮披散,如具冰清玉潔的玉雕,即使背面,也能不動聲色的奪人呼吸。
“一切如何?”床邊人把玩著手中銀針,漫不經心地問。
禤環道:“俱妥。”
蘭玖容轉過頭,於黯朦之中綻現的冰致絕顏,令時間凝固了一瞬。
禤環慢慢把裹在臉上的布條拆去,一圈一圈,散亂地堆積在地面。隨後展露對方眼前的,是張斯文雅淨的臉容。
經過昨夜那場火勢,天師府上下家僕早已被蘭府人替換,真正的禤環自然也遭滅殺,取而代之的人正是池染,從袖中掏出一塊粉色絲帕,遞到蘭玖容面前。
“你見到她了?”接過時,一股芳甜魂香醺繞鼻尖,蘭玖容不禁微微勾挑雅眉,隨即深味地笑起。
“是。”池染答道,“屬下已見過風小姐。”
蘭玖容以長指將絲帕橫拉眼前,粉帕如層紗簾遮住雪幻面容,他看向下方繡有兩個字:宮見。
這麼快就急著見他麼?
蘭玖容面色淡然,亦如波瀾不驚的湖面,顯不出絲毫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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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勍近幾日不知因何原因,總有些心神不寧。
故推開繡窗,院內桃柳爭妍,鶯歌燕舞,象徵初春已到,一派生機勃勃之景。
奚勍吸口花香空氣,隨即眯眼,透過輕擺柳條的縫隙,望向對面廊下人影重重閃動。
“瑩憐,今日府上有貴客光臨?”
此時瑩憐剛巧端著玉瓷茶壺步入房裡,奚勍收眼問。
瑩憐微微愣下,話語有些打結:“是,是的……小姐您怎知道的?”
奚勍見她表情緊怯,反而一笑:“今天家婢們忙裡忙外,不若以往安靜,想必是有貴客光臨吧?”原本府上所來何人,她向來不聞不問,但因有之前的婚嫁之事,令她不得不小心提防。
瑩憐自知瞞不住小姐,只得老實回答:“如小姐所說,今日府上確實來了客人。”
“哦?是哪位?”奚勍微訝,面色卻是溫祥如水,就像在誘哄小孩乖乖說出實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