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停下腳步,用異樣的眼神瞧她。
這些男子不是別人家的夫郎,就是別人家的侍君,不可能對她有傾慕之情。因此,這異樣的眼光,便顯得蹊蹺了。
想著久久未歸的方盡,羅衣加快了腳步。
下了河堤,她四下張望了一圈,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方盡。
他渾身溼漉漉的,坐在岸邊,瓦罐擺放在他的身側。此時,他垂著頭,一隻手揪著身側的草,用力地拔著。
拔起一把,便朝著前方狠狠扔去,好似在發洩著怒氣。
這個世界,男子為卑,卻也不是全然是男尊女卑的世界的反面。譬如,男尊女卑的世界,女子若是落了水,渾身溼漉漉的,衣衫緊貼在身上,是十分羞恥的事,不敢叫人看見的。在這個世界,男子縱然落了水,也只是顯得狼狽些罷了,並不影響什麼,最多叫人嘲笑他不體面罷了。
所以,方盡落了水,為何不回去換衣裳,而是在這裡坐著呢?
羅衣慢慢朝他走過去。
方盡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以為又是那些欺負他的人,猛地回過頭,眼裡噴火。
看到是羅衣,愣了一下,慢慢回過頭,垂下眼睛。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揪著一把翠綠的草,並未拔起。
“怎麼弄得這樣?”羅衣走過去,在他身後蹲下,拿出帕子,擦著他滴水的頭髮。
他本來有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然而此時,羅衣卻看到他的頭髮參差不齊,最短的甚至才到他的耳朵處。
仔細瞧去,可以看到髮梢處微微卷著,呈焦糊狀,像是被燒過一樣。
方盡像被觸到痛處,身子猛地前傾,使頭髮從她手裡滑落。
他依然埋著頭,一言不發,但身體繃得緊緊的,僵硬得像石頭一樣。
羅衣沒見過他這樣倔強的樣子,想起剛才他回頭的那個噴火的眼神,心裡微緊。
她沒再碰他的頭髮,而是擰起他衣裳的水,又拿帕子擦他身上沾的水藻和泥土。
她動作不快,輕柔緩慢,一下又一下,似帶著無盡的耐心。方盡終於動了動,卻是把頭垂得更低了,依然一言不發。
羅衣試著給他擦頭髮,才撩起一縷,他驀地動了,卻是抬起手,將她推開了。
他背對著她,既不回頭,也不吭聲。
羅衣挑了挑眉,又去捉他的頭髮。她捉一次,他便向後伸手,推開她一次。
幾次下來,羅衣便抓住了他的手腕:“佳人。”
佳人是她給他取的暱稱。他總是對自己的容貌不自信,羅衣那日教了他佳人傾城的詩後,私下裡便以佳人稱呼他。
方盡本來在掙扎,聽到“佳人”二字,就僵住了。
羅衣便將他扳過來,又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看著她。就見他雙目溼潤,竟是哭了。
被她抬起下巴,露出狼狽的樣子,方盡吸了吸鼻子,把頭一扭。
“他們欺負你了?”她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方盡的嘴巴動了動,張開,合上,又張開,如此反覆幾回,他也沒有說出一個字。只是,將頭扭了過來,抬眼看著她。
臉上帶著哀悽,眼神透著絕望,卻又倔強地不開口。
但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羅衣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來他想說的話:“我現在醜了,妻主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羅衣的目光落在他溼淋淋的衣裳上面,又落在他參差不齊的頭髮上。
她沉默了片刻。
這個孩子一向很驕傲,哪怕穿著半舊的衣裳,也都讓自己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哪怕只有一根磨得發亮的木頭簪子挽發,他也要把頭髮挽得一絲不苟。
如今的模樣,對他實在是個沉重的打擊。
何況他一直對自己的外表不自信。
“你知道的,女人總是三心二意的。”羅衣丟掉髒兮兮的帕子,用袖子為他擦淚,低聲說道:“見到漂亮的男子,就為之心動。”
方盡聽了,身子顫了一下,緊緊抿起了唇。
“我也是那樣的女子。”羅衣又道。
方盡眼裡透出絕望來。他別開臉,想要站起來,離開這裡。
但羅衣拉住了他。
“但是我很懶。”她接著說道,“我懶得哄他們,也懶得處理他們之間的爭吵。咱們隔壁的王家,你也知道,天天鬧得什麼樣?我不喜歡那樣。我只想與自己的夫郎親親熱熱的,你疼我,我寵你,心貼著心過日子。”
方盡的眼裡漸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