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瓜子臉的小美人兒,雙眸盈盈,雖然小小年紀,已經看得出幾分嫻靜溫婉的模樣。
只是眼裡有些燥氣,大約是花樣沒描好就被叫出來的緣故。
她被周氏牽著,走到羅衣的跟前,很有禮貌地喚道:“大娘。”又看向於有才,“於家哥哥。”然後看向小婉,“於家妹妹。”
小婉有些著急,等她話一落,就立刻叫道:“姐姐。”
頓了頓,“姐姐,你真好看。”
小卉一呆。
就聽小婉緊接著又道:“姐姐聰明伶俐。”
“姐姐機智勇敢。”
“姐姐漂亮可愛。”
“姐姐真好。”
她一連串的誇獎話說出來,直是聽得小卉目瞪口呆。
王老太和周氏也呆住了,隨即“撲哧”笑出來。周氏年輕,性子活潑,笑得前仰後合。
於有才黑了臉,直瞪小婉,嫌她傻氣。
羅衣也好笑,解釋道:“她之前不愛說話,我逗她說話,就教了她幾個詞。”說到這裡,她一臉的後怕和慶幸,“虧得我教得都是夸人的,要不然今天可就得罪人了。”
周氏笑得更厲害了,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她一邊笑著,一邊推了推小卉:“妹妹喜歡你,你帶妹妹去玩。”
小卉五歲多了,很明白這幾個詞的意思。她見小婉長得漂亮可愛,又眼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瞧,眼看著是很喜歡自己,就也高興起來。走過來牽了她的手,道:“我給你看我的花樣子。”
小婉立刻跟她去了,頭也沒回,顯然把娘和哥哥都忘在腦後。
王老太和周氏笑得更厲害了,道:“哪天我們小卉一招手,你家小婉就改姓王了。”
羅衣只好苦笑。
大人們說著話,於有才站在旁邊就有些尷尬了,周氏直接對他一揮手:“你進去看著妹妹們。”
於有才連忙點頭,跟進了裡間。
大人們才又說起話來。
周氏就問羅衣:“你們從哪裡來?”
“從江城來的。”羅衣答道。
周氏便又問:“怎麼不見大哥?”
她說的大哥,是指秀孃的男人,兩個孩子的父親。
羅衣微微垂眼,口吻淡淡:“他走了。”
“這……”周氏頓時有些尷尬,“你,你節哀。”
她以為於大年死了。
羅衣轉瞬間抬起頭,笑著道:“他走了也好。在家的時候,每天對我們娘仨非打即罵,我之前給兒子準備的拜師禮都被他拿去賣了換酒錢。後來得罪了人,就跑了,把我們娘仨丟下來。”
原來沒死,周氏頓時明白過來,隨即氣得罵道:“什麼混賬男人!”
“我們娘仨等了他許久,他連封信也不知道寫回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怎麼樣。”羅衣又淡淡地道。
一個年輕婦人,帶著兩個孩子,背井離鄉來到延州,還有餘錢買座院子……這其中必然有些古怪,王老太和周氏都沒有全信,但畢竟交情淺,不好多問,便揭過了去,撿著一些閒話說起來。
不管怎麼樣,日久見人心。
直到裡間傳來一點動靜,像是什麼摔了。
三人忙站起來,往裡間走去。
就見凳子歪倒在地上,小婉也摔在地上,旁邊是散落的紙和潑灑的墨。
再旁邊,是一臉傷心難過的小卉。
於有才一邊扶妹妹,一邊對小卉道歉:“對不住,我沒扶好妹妹,弄壞了你的花樣子。”
小卉的個頭矮,她平時描花樣子的時候,腳下都踩著一個繡墩,才夠得著桌子。小婉更矮,她要看,就得踩著凳子才行。
但她年紀小,踩也踩不穩,尤其伸手去碰什麼的時候,一下子就歪倒了。恰時於有才分神看別的地方,就沒注意,導致小婉摔倒的時候沒扶住,而小婉雙手亂抓一氣,把硯臺抓翻了,墨汁灑得到處都是。
小婉被於有才扶起來後,哭也不敢哭,眼裡含著一泡淚,害怕地看著小卉。
小卉心疼自己的花樣子,又礙於主人家的面子,不好訓斥她,又心疼又生氣,憋著一泡淚,看也不看她。
大人們進來時,就看到這幅情景。
“小婉摔壞沒?”周氏率先走到小婉跟前,拍了拍她身上,關切地問道。
小婉搖頭。
她急急扭頭,去找羅衣。待看到羅衣,她眼裡的淚一下子湧出來,又不敢哭,只低低叫了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