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幾間屋子給她。”
金香兒便是那個煙花巷的女子,據說是清倌兒,從來不接客的好女子。
羅衣抬眼看他,微微笑著:“好,我不鬧了。”
笑意並不達眼底。
當年,李曼娘乃是秀水村最漂亮的姑娘,十里八鄉沒有比得上她的。她家裡又頗有些田地,求娶她的人家無數,可她最後選擇了下嫁給窮小子許連山。
有了她豐厚的嫁妝,窮得連一件不打補丁的衣裳都穿不起的許連山,開始轉了運。他買了一間又一間鋪子,一片又一片土地,最後在安定城買了一座大宅院,落地生了根。
今年是許連山與李曼娘成親的第六年。許連山覺得,自己在六年的時間裡掙下了這樣豐厚的家業,是極有本事的。而像他這樣有本事的男人,不該被年少時許下的諾言束縛。
什麼諾言呢?便是哄得李曼娘心花怒放的:“我這輩子不論是貧是富,只守著你一個。”
如今,他背棄誓言不說,就連害了妻子小產,都沒打消納妾的念頭。
“許郎等了這些日子,很著急了罷?”羅衣倚在床頭,仰起臉看他,一臉歉然地道:“可是許郎,我才小產了,實在擔不起這樣的負累。”
許連山聽了,立時擰起眉頭,不悅地道:“你不要推三阻四了!她是一定要納進來的!早晚的事,你何必叫我不痛快呢?”
他認為羅衣不願意,才推脫。
羅衣覺得心尖似被人掐了一下,一時呼吸都頓了頓。
約莫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情感。她想了想,垂下眼睛,低低地道:“許郎,你要納妾,便是往我心上扎刀子。你還要我親手佈置你們的喜房,是逼我自己拿著刀子往心口捅?”她抬起頭,眼裡含了指責,“許郎,你的心當真就這麼狠?”
李曼娘是個老實姑娘,口舌並不伶俐,自從許連山要納妾,種種委屈一齊湧來,她都是有苦難言。如今羅衣成了她,自然要把她沒說出口的委屈通通說出來。
許連山聽得這番話,頓時一噎。
分明她的話也沒什麼,甚至還很綿軟。可是聽在耳中,卻說不出來的刺耳。
頓了頓,許連山又要說什麼,然而話還沒出口,就見羅衣攥著被子,背對他躺下了。一隻手緊緊捂著耳朵,一副“我不聽”的架勢。
許連山啼笑皆非!
她幾時這般會拿喬了?
擱在以往,他大約會覺出幾分可愛,而後逗一逗她。但這會兒他急著把金香兒接進來,實在沒心情,便上前兩步,走到床邊,伸手去扯她。
“大爺,夫人已經讓步了,您怎麼不依不饒呢?”小蘭忽然鑽了過來,往床前一站,伸手護著床裡面的人,“大夫都說了,夫人小月子期間不能受累,更不能受氣!”
許連山眉頭一擰,一把推開了她。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曼娘不識大體,她身邊的丫鬟也沒眼色。
站在床前,許連山彎下腰,伸手扯羅衣的被子:“曼娘,你聽話!”
羅衣背對著他,雙手捂著耳朵,拒絕聽他的任何話。
許連山頓時頭疼起來。想了想,他放下身段,緩聲央道:“曼娘,你幫幫我。”
羅衣仍然不為所動。
不論許連山好說歹說,床上的人始終一聲不吭。終於,許連山惱了:“好!你不肯幫我是吧?我就不信,這府裡只你一個能辦此事!”
怒氣衝衝地出了門。
他走便走罷,卻連門也不關,兩扇門板大敞,呼呼的冷風直往屋裡灌。
好容易升起來的一點子溫度,一下子又散了。
小蘭含著淚走過去,把門關好,才轉回來道:“大爺怎麼這樣?”
從前她見大爺待夫人那樣好,還勸夫人不要攔著大爺納妾,總歸大爺最疼愛的人是她,納多少小妾都不會影響她在他心裡的地位。
可眼下看著,金香兒連門都沒進呢,大爺就給夫人這般難堪。等進了門,還不知會如何?
小蘭看著羅衣的背影,想安慰,又不知如何安慰,一聲聲抽噎起來:“大爺怎麼跟變了個人一樣?”
羅衣失笑。
變了個人?不錯,是有個人變了,但卻不是許連山。
她翻身坐起,反過來勸慰小蘭:“不要難過。大爺要怎樣,都隨他去,你只照顧好我就是了。”
小蘭見她面上波瀾不驚,再也看不見傷心難過的影子,明明該欣慰的,可是不知怎的,卻更覺得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