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包扎, 一邊聽他把最近這些事給說了說,說到最後宋庭澤弄出一個百官聯名上書,意欲另立新帝的時候, 沈芊忍不住面露喜色:“這不是很好嗎?只要你能夠登基稱帝,我們就不需要擔心韃靼人的要挾了!”
趙曜皺了下眉頭:“另立新帝倒不是不好,可是, 牽頭提出這個聯名書的是宋庭澤, 更重要的是, 他必然是早有預謀的。你想想,我們是什麼時候知曉我父皇沒死的?是十一日前, 收到那份聖旨才知曉的,對不對?”
沈芊包紮好了趙曜手指上的傷口,站起身, 乖乖地坐到一邊, 聞言點了點頭。
“短短十一日,宋庭澤怎麼來得及弄出這麼一封橫跨南方諸省的聯名書?我仔細看過, 那聯名書最後不僅有各省高官的簽名, 還有他們的手印!這意味著什麼?不僅證明宋庭澤在南方諸省的威望有多高,還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早就知道我父皇沒死!”正是這一點讓趙曜極為忌憚,這聯名書幾乎戳中了趙曜這個皇權擁有者的兩條死穴,第一, 臣下功高震主,毫不收斂;第二,臣下廣佈眼線, 結黨營私。
“這說明,他在京城,不對,這說明他在韃靼人中有眼線?”沈芊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一副極其驚詫的樣子,“不可能吧,如果他在韃靼人中有眼線,那位什麼不給我們提供情報?為什麼不給我們提供軍機?他不會是裡通外國吧!”
趙曜擰了一下眉,雖然他厭惡宋庭澤,但好在理智並沒有被仇恨給堙沒,他緩慢地搖了搖頭:“這倒不至於,宋庭澤一脈皆是科舉出身的文官,他手下幾乎沒有能征善戰的將領,在這種情況下,放韃靼人進山海關,無異於與虎謀皮,他並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控制住局勢,幫韃靼人對他百害無一利。”
沈芊鬆了口氣:“那就好,沒通敵就好。”
趙曜卻沒有沈芊那麼輕鬆,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眉頭依舊皺得死緊,整個人如同生吞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
原本,身為儲君的他,在繼承皇位這一點上,有著絕對的正統性,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需要宋庭澤的扶持才能上位,換而言之,他的登基是與宋庭澤捆綁在一起的,但凡他在位一日,就不能隨便處理了宋庭澤,畢竟人家為了百姓,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振臂一呼,號召百官廢舊帝,擁立他這個新帝,而他呢,一上位就把人家下獄,這叫什麼,這叫過河拆橋!甚至少不得有人還要因此質疑他稱帝的正統性!所以,就算日後他登基了,他一統天下了,他開疆擴土了,也必須要好好地把宋庭澤這杆大旗給供起來,說不定還要給他歌功頌德,以堵住天下人的嘴,真真是憋屈至極!
也難怪他能如此肆無忌憚,毫不掩飾!想到這裡,趙曜重重地把茶盞往桌子上一放,臉色黑如鍋底。
“怎麼就這般生氣呢?”沈芊雙手托腮,眨巴著眼睛,不解地瞧著趙曜,她是真不明白,如今這難題已經迎刃而解了,宋庭澤也沒有通敵叛國,最多無非就是宋庭澤威望高了些,手段厲害了些,讓人心生忌憚了些。但仔細想想,這又能怎樣?宋庭澤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能活多久呀,這日後的天下,還不都是小曜的,真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非得鑽這個牛角尖。
沈芊搖頭嘆息:“我曾人聽過一句話,從前覺得荒謬,如今卻覺得,竟還真有幾分道理。”
“什麼話?”趙曜垂眸,瞧著懶散到幾乎要趴在桌上的沈芊。
“一時輸贏算不得數,比對手活得長,才是正理。”沈芊趴在桌上,翹起腦袋,衝趙曜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
趙曜無語地對上沈芊的視線,她竟還衝他眨眨眼,一副得意的模樣,他內心既無奈又有種隱秘的甜蜜,忍不住伸出手去掐了一下她的臉,細膩溫潤的手感在他指尖滑過,讓他生出一絲笑意:“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宋庭澤熬死?”
“對啊。”沈芊打了個響指,“你貫來是個很能隱忍的人,如今對宋庭澤之事如此冒火,無非是因為有某種原因,導致你就算忍到自己大權在握時,也不能對他動手,是不是?”
趙曜含著笑意,讚許地點點頭,對於沈芊在政治敏銳度上的長進,很是滿意:“是。”
“可你想想,宋庭澤今年六十有六,不,如今是正月,他已經六十有七了。”沈芊打了個響指,“你倒是想想,他還能活幾年?就算是活到八十歲,你彼時也不過二十七,那可是正當壯年呢!更別說,當今世上,有幾人能活到八十歲的?”
“是二十八。”趙曜特意把沈芊口中的週歲,糾正為虛歲,他可不願意被她說小了,年歲差距已經夠大了,能減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