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幢跟其他木屋沒有任何區別的房子,甚至屋前也曬著魚乾,不同的是,屋前有一片平整的沙地,沙地前方立了一片光滑的石板,石板上用燒黑的柴炭整整齊齊地寫著一些簡單的字,沙地上,幾個光屁股小孩兒正撅著屁股,用樹枝一筆一劃地學寫石板上的字。
大當家的看著這些寫字的小蘿蔔頭,臉上露出笑意,也沒打擾他們,徑直去敲木屋的門。
但屋裡卻無人回應。
一個大些的孩子已經看到了他。
“大當家的,你找小七和先生麼?小七在慶爺那兒,先生進山了!”
進山?
大當家看著不遠處的莽莽青山,心裡不由有些緊張,趕緊詢問那孩子,但那孩子也並不知道什麼,無法,只得先找小七。
小七很好找。
慶爺是個老船工,在廣州最大的船塢做了二十多年的工,能掌舵能造船,可以說是個十分有本事的人,以前大當家的還在海上時,唯一的一艘寶船就是慶爺掌舵的,只是後來隊伍散了,寶船也被官府收繳,慶爺便沒了用武之地,他雖會造船,但沒有船塢,憑他一人卻是造不成的。
去年慶爺受了傷,加上年紀也大了,便跟著一批老弱病殘撤到了南山村。
慶爺的屋子是最靠近海邊的,屋子旁邊堆積著許多造船工具,還有幾艘小船。雖然一個人造不成大船,但小船還是沒問題的。
大當家的才走到屋前,就看到瘸著腿的慶爺正拿著把錘子,對著一艘新造的小舢板敲敲打打。慶爺旁邊,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孩子認真地看著慶爺的動作,不時給慶爺遞個工具,一老一小配合地很是默契。
大當家的剛走近,女孩子就察覺了。
她抬頭,被額髮掩著的臉露出來,那五官竟漂亮地不似凡人,雖還有幾分稚嫩青澀,卻已足夠顛倒眾生。
大當家的卻沒對女孩子漂亮地過分的容貌做出什麼反應。
“慶爺。”他先跟慶爺打了招呼,又和藹地喚那女孩子,“小七。”
小七看著他,大大的眼睛琉璃似的清澈透明,也不說話,只用那眼睛看著他。
大當家的不以為忤,繼續問:“小七在跟慶爺學造船麼?”
小七依舊用那雙琉璃似的眸子看著他,就在他以為她依舊不會回答時,她卻飛快地點了下頭,喉嚨裡發出一個細細的音節——“嗯。”
慶爺拍了拍旁邊一塊木板,招呼大當家的,“大當家的,坐。”
又看著小七道,“這孩子還是太靦腆了些。”
他說著,臉上卻帶著十分的慈祥和驕傲,“不過,咱小七腦子聰明,大當家的,你猜,這船誰造的?”他指著正打磨著的小舢板。
大當家的驚訝的瞪大眼睛,看看慶爺,又看看小七,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慶爺。
“沒錯。”慶爺點頭,呵呵笑著,“是小七做的。這孩子,開始也沒跟我說想學造船,就看我做了一次,就想自己做了,居然還做的有模有樣。就是力氣太小,幹不了活,沒辦法,慶爺我只得給咱小七做活。”慶爺揮了揮手裡的錘子,嘴上雖說著狀似抱怨的話,臉上卻滿是欣慰的笑。
自然是欣慰的。
自從寶船被官府收繳,之後又斷了腿,慶爺便覺得自個兒跟個廢人似的。
但自從有了小七這個小徒弟,卻讓他覺得自己又有用了起來。
聽慶爺這麼說,大當家的真的有些驚訝了。
這種小舢板做起來並不算難,但那是跟大船相比,只看一遍就能做的分毫不差,這就相當難能可貴了。
更何況,小七如今不過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呢。
不過,想到村口那些陷阱,大當家的就又不覺得驚訝了。
“小七真能幹。”大當家的真心實意地稱讚著,隨即又確認了一遍,“我聽阿文說,村口的陷阱也是小七設的?”
小七沉默片刻,隨即又飛快地點頭,“嗯”了一下。
聽到這,慶爺忽然正了正臉色:“大當家的,正要跟你說這事,你覺得,村口那些機關如何?”
“很好。”大當家的點頭。
的確是很好。
雖然那些機關困不住他,但那是因為那些機關是一群毛孩子佈下的,許是力氣太小,他們所用的材料都是簡略過的,威力自然也大減。但力道雖減,那些機關卻都十分準確,可以說指哪打哪兒,而且啟動機關也十分方便。
慶爺嘆了聲,看著小七的目光有些複雜:“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