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生立刻便發現了七月的變化。
心倏地沉了下去,面容轉冷,宜生看向沈承宣,眸子裡烏沉沉一片。
☆、30|28。1
她的表情看上去還很平靜,只定定地看著沈承宣,不言不語,目光卻已包含了所有的言語。
被這樣的目光看著,沈承宣便有了些不自在。
飯桌上,其他人也都詫異地望過來。在看到沈承宣口中所謂的“不好好吃飯”是什麼情形後,那詫異便更明顯了。
平心而論,七月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小孩子喜歡玩兒不吃飯而已,算得上什麼大事?當爹的唸叨幾句正常,但像他那樣冷著聲音吼孩子,還把孩子娘一起吼了,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無理取鬧。
更何況,沈七月還是個傻子。
一個傻子,在飯桌上不拿手抓飯不尖叫不耍脾氣就算好的了,能乖乖地安靜地坐在那兒不出醜不搗亂,簡直已經出乎大部分人的期望。
所以,怎麼看,沈承宣這怒氣都來的毫無緣由。
感受到眾人的詫異,尤其是看著宜生的目光,沈承宣有些心虛,不自在地偏過視線。
“喲,宣哥兒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脾氣,我還當怎麼了呢。小孩子家家就是這樣,胃口沒雀兒大,偏就愛吃那些個果子蜜餞,不愛正經吃飯。宣哥兒小時候可也是這樣呢,吃個飯還得讓人千哄萬哄地,這是閨女隨爹啊……”聶氏掩唇笑道。
沈承宣臉色滯了一滯。
被當眾說出幼時的糗事,這自然讓他不舒服,但聽到那句“閨女隨爹”,心裡卻又莫名地舒服了一些。
再怎麼擠眉弄眼感情好,也不是他沈問秋的閨女,而是他沈承宣的。
女兒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跟他沈問秋沒有絲毫關係。
想到這裡,沈承宣心裡舒坦了。
他甚至揚起笑,帶著隱晦的得意,朝沈問秋看了一眼。
沈問秋卻正低著頭,似乎在認真研究眼前的飯菜,壓根沒有看過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沈承宣神色微斂,心裡的得意也倏地消失無蹤。
此時,譚氏也開口了。她並沒有看剛剛說了話的聶氏,而是徑直看向了宜生,“承宣也是出於好心,小孩子不愛吃飯,難道大人就能任由她不吃了?承宣平日裡公務忙,顧不上照看孩子們的飲食起居,你這當孃的就得多上點兒心,哄著勸著也得讓她吃,不然,任由她想吃便吃,不想吃便不吃,長久下來那還得了?”
她一副諄諄教誨的模樣,彷彿真的是在教導兒媳怎樣養孩子一樣。
聶氏暗暗不屑,臉上卻帶笑,當即就拆譚氏的臺。
“大嫂這話說的,宣哥兒媳婦還能不懂這些?您看咱們七月,白白胖胖多可人疼,若不是宣哥兒媳婦細心照料著,哪能長成這般模樣?宣哥兒整日忙著宴會交遊,興許都沒見過七月吃飯吧?”
這話說的譚氏的臉頓時黑了。
沈承宣的確挺忙,忙地沒時間關心自己的孩子,但卻不是像譚氏說的那樣是忙於公務——他一個清水衙門的職官,能有多少公務可忙?卻是如聶氏所說一般,沈承宣整日忙的,是宴會交遊,是跟一幫子氣味相投的讀書人吟風詠月,尋歡作樂。
雖說這也不算醜事,但到底說出來不如忙於公務好聽。
更何況,譚氏剛剛說了沈承宣是忙於公務,聶氏說這話,就是打譚氏的臉。
見譚氏面色不好,聶氏也怕過了火,當即見好就收,“宣哥兒是男人,男人啊,就是這般不細心。”說到這,她指了指七月面前的菜,“要我看,哪裡是七月不愛吃飯,是她面前擺的菜都不合胃口。”
眾人望過去,便見七月跟前幾盤觸手可及的菜,竟俱是濃油醬赤的。
“小女孩子嘛,就愛吃些酸的甜的,那一個個大油大鹽的,別說七月不愛吃,就是我看了都膩得慌。也不知這菜是怎麼上的,淨在七月跟前擺那些不愛吃的,這可怪不著咱們七月不吃。”聶氏再度掩著唇笑道。
餐桌上菜式擺放也是有講究的。廚房裡管事的也是人精,對各個主子們的喜好都摸地一清二楚,丫頭們上菜時,便被囑咐了哪盤兒菜要放哪個主子跟前。
如沈問知、譚氏、沈承宣、沈問章夫婦,乃至沈問秋,都是重點關照的物件,上菜的丫頭便會特意把好的、他們各自愛吃的菜擺著這些人跟前。至於其他的,待遇也是由廚房管事掂量著來。
受寵得勢的,口味偏好便能得到注意;不受寵的,只能祈禱自己好運,跟前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