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相在朝中的視力,也不至於因著新政之事被那些世家大族們所清算。
想到這裡,顧雲浩也是忍不住感嘆不已。
師祖果真不愧是混跡官場多年,看慣宦海沉浮之人,如此左右不沾,卻又左右皆備,可進可退,難怪朝中眾人稱他為‘老狐狸’。
還真是名副其實……
顧雲浩現在才算真的見識到這位師祖的心機城府。
他自然是不曉得,早在當年淮安水患之時,他所厭惡的禮部左侍郎徐景便出言評價過他的這位右相師祖,說他乃是一個慣會左右逢源之人。
當年,江程雲因著掘堤瀉洪之事,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那時正是奪嫡之爭激烈的時候,出了江程雲一事,孫惟德瞬間亦是進退維谷,不過當初也是由著這位師祖如此手段,方才讓整件事平穩過渡,江程雲也因此倖免於難。
顧雲浩明白,冠禮之事乃是師祖的一步棋,此事之後,便能可進可退。
但他更是清楚,若不是為了自己,師祖不會費如此多心思,而且此事對他,只會更為有利。
在冠禮之後,他也能如師祖一般,在新政之事上可進可退。
進可以藉著師祖的迴護,從而放心大膽地明言行政之事,在元化帝跟前一展所長,從而取得這位年輕帝王的器重,變成元化一朝的政治新星。
退則是若新政失敗,可藉著右相一派的勢力,保全下自己的性命。
畢竟經過冠禮之事,他顧雲浩算是牢牢的跟右相一派綁在了一起,即便新政失敗了,那些世家大族想要清算,也會掂量掂量。
“師祖高瞻遠矚,弟子拜服。”
想到這裡,顧雲浩更是欽佩這位師祖,說道:“今後還望師祖多加提點一二,弟子定能受用終身。”
此時此刻,顧雲浩才算是看的更清楚了。
江程雲——他的恩師,雖然看著是個不拘小節、愛民如子的謹慎官員,其實從本質上來說,老師卻是個君子。
這麼多年來,老師教過他讀書做學問,亦是教過他做人行事,對於官場仕途……
顧雲浩記得,恩師曾教導過,要他行事謹慎,但必要心懷天下,不可為庸官碌碌一生。
然而,江程雲行事雖然謹慎,亦是懂得自保,卻也不會如師祖孫惟德這般慣用陽謀,做些左右不定之事。當然,也不會教顧雲浩這些。
顧雲浩心裡明白,老師並非是看不懂或是心思不及,其實是不屑。
也是因著這個‘不屑’,老師寧可這麼多年來一直守在淮安府,也不願入京。
原來他跟著恩師相處這麼多年,卻到了今天,方才真的明白自己的恩師。
不過雖然敬佩恩師的為人,但顧雲浩卻是曉得自己當前的處境。
不論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新政實現自己的理想,他都沒有資格去當‘君子’,如今的他,需要像師祖孫惟德一樣,學會盤算、懂得籌謀、擅用心機。
“總算是開竅了。”
聽聞顧雲浩的話,孫惟德並未多言其他,只是眼含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若欲為大事,必當要有所舍,既然存了不一般的志向,所捨棄的自然更多,行大事不拒小節,這麼簡單的道理,可惜你那木頭老師卻是這麼多年都不懂。”
聞言,顧雲浩默默了許久,最後卻仍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現在其實是明白恩師的心思……
畢竟在這樣的名利場上久了,人心又豈會是一塵不變的?
這麼多年來,又有多少青年才俊是滿懷著理想,一心想著為民為國的進入這宦海之中,最後在權勢的誘惑之下漸漸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從滿懷家國天下的有志者,變成這官場上滑不留手只為權勢的政客。
即便是他自己,顧雲浩也是不敢保證有一天他不會改變,不過他還是想盡力一試。
經過跟師祖孫惟德的談話之後,顧雲浩心思更為明闊了不少。
像是一夜之間成長了一般,他對於朝局之事,看的是更加明白清楚了,然而也在這之後,顧雲浩眼中的神色更是讓人看不透了。
這日,顧雲浩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公務室撰書。
眼看著快到午時,乃是翰林院該用午飯的時候,顧雲浩放下手中的毛筆,輕輕活動活動了手腕,感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他修撰這《南巡起居實錄》已經有了一段時日,現在理順了裡面的情況,只覺得更加得心應手,眼看著進度一日快似一日,按著這樣下去,很顯然是能提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