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慈嚥了咽口水,強忍住立刻把地石榴塞進嘴巴里的衝動,打起精神耐心刨了一會兒,足足刨出了一小衣兜,這才覺得夠了。
車隊安營歇腳的地方很有講究,一般離水源都特別近,不遠處就有條清澈的小河。
趕了一天路,人困馬乏,護衛們吃了飯也沒閒著,守夜的守夜,添柴的添柴,沒人注意董慈這邊,董慈走到河邊把地石榴洗乾淨了,用樹葉包起來,走回了那顆粗壯的大樹下,好好坐下來準備安安生生吃一頓飽飯。
這一兜足夠她今晚上吃飽肚子了,說不定還能剩點做明天的口糧。
所以說天無絕人之路嘛,現在正是盛夏十分,山林間能吃的果子可是太多了,實在不行,有些草根也是可以吃的。
只是窮困潦倒到這般地步,真是羞煞人也,這段苦逼的經歷回去以後不提也罷。
董慈長長舒了口氣,拿起一顆剛想塞進嘴巴里,手背就被拍了一下,董慈被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一大團陰影籠罩著,趙小政立在她面前,手裡握著一卷竹簡,正垂頭看著她。
這死孩子怎麼走路沒聲的,他過來幹什麼?
真是前腳一個驚喜後腳一個悲劇,她只是不想餓死好嗎?
董慈心裡哀嚎一聲,捧著地石榴從地上站起來,單手不倫不類的行禮道,“見過公子。”
“跟我上車來。”趙政說完轉身就走。
董慈慢悠悠跟在後頭,乘機往嘴巴里塞了三五個地石榴胡亂嚥下,結果卻適得其反,感覺更餓了。
馬車門還開著,車裡點了燭火油燈,被透進燈罩裡的微風吹得晃晃悠悠的。
小奴隸一手揪著車門往上爬,一手還護著一包樹葉,車門裡先探進一張瘦黃的小臉來,臉上還被泥水抹得一道一道的。
這世道活著當真不易,人都要像老鼠一樣打洞吃土了,趙政這麼想著,心裡就有些想笑,“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塞,土也是能吃的麼?”
董慈餓得手軟腳軟,這馬車有點高,她能爬上來就不錯了,男神陛下的問話她也不知道該回什麼好,索性笑了笑儲存體力了事。
倒是趙政對她的態度好了很多,還肯跟她多說兩句話了,仔細想想這轉變是從昨夜開始的,想來她終於取得了男神陛下的信任。
估計是手裡捏著她的奴契,兩人又一起‘同甘共苦’過,趙小政有那麼點她是自己人的意思。
趙政把袖子裡的東西摸了出來,擱在面前的碟子裡,推到了董慈面前,開口道,“吃罷。”
是兩個白麵饅頭,又白又胖,香甜鬆軟,被暖陽的燭光渡上了一層金黃色,光是看著就覺得有誘人的麥香在馬車裡飄散開來。
當然這時候的饅頭還不叫饅頭,叫面起餅,是大天'朝最早的饅頭,最早的史料記載恰好是戰國年間。
這可是饅頭的老祖先,說來可笑,她穿來這邊一直沒能翻身做主,吃食都是些殘羹剩飯,這麼完整新鮮的饅頭,她見是見過,但還沒吃過呢。
董慈心裡是真的有點感動,尤其是梅州那些人都等著她自己餓死的情況下,一天一夜都沒東西吃,她真的很餓了。
電視裡演的一飯之恩,想必就是這麼來的了。
董慈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公子哪裡來的……”
趙政正就著油燈在竹簡上寫字,一手標準的大篆,深沉古樸,氣勢飛動迫人,正是秦國的文字。
趙政提筆沾墨,聞言並沒有抬頭,應了一聲道,“方才無意中抓來的,放心吃罷。”
董慈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心說方才想象的香甜鬆軟其實是錯覺,這年頭的人極講誠信,饅頭也做得特別鐵實,非但不香軟,涼了以後反而硬得有些咯牙,個頭也特別大,一個估計能抵後世的兩三個,董慈能吃一整個,已經算飯量大的了。
董慈把自己的地石榴也放到桌子上,雙手握著跟她臉差不多大的饅頭細細啃了起來,覺得幹了就吃兩個地石榴,邊吃邊想,算起來這是她吃過最好的一頓飯了。
董慈一邊細細咀嚼,一邊抽空瞧了眼趙小政認真專注的側臉,心裡感慨萬千。
要知道她認識趙政已經四年了,原先在趙安府的時候,她就是要被打死,快餓死,或者即將病死,趙政都不會多過問一分的,現在居然想得起來要給她藏吃的了。
這估計就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區別吧,想來她是取得男神陛下的信任了。
燭光微弱,亦不好貪多,趙政收了筆墨。
時候還早,還不到他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