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他什麼的,省省。
懶得理會那傢伙,付友光轉過身看著大廳裡神色各異的下屬們,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有人平靜的表情之下是按捺不住的焦躁,這是心底強烈地牴觸吃人說法的;有人滿臉迷惑,這是仍舊不太理解、或者是不敢去深入理解的;有人一臉的痛恨,這是在回憶自己被當做血肉祭品的痛苦經歷的。
深吸了一口氣,付友光挺起胸膛,沉聲說道:“如果有人認為,自己原來的人生就很好,願意繼續不勞而獲、心安理得享受別人的血肉;或是甘心做付出的那一方,那麼他們是不會出現在這兒的。循規蹈矩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改變,而我們的農場、我們的城堡體系,每一天都在改變。”
有過不堪經歷的女士們心裡一鬆,又莫名其妙地發緊。
衝女士們微微一笑,付友光放緩了語氣:“我走出城堡,就是想要改變。改變我認為不合理的世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原先那些不合理的規則換一換。當然,我不是無所不能的神祗,我是會犯錯、會出問題的。這個時候我就需要同伴、需要志同道合的同志,在我做錯的時候拉我一把。和我一起為了改變海得賽存在的不理想現狀而努力。”
這異界沒有革命的意識,付友光說出這種隱晦的叛逆暗示,在場的人們並沒有符合,只有少數幾個野心家揚了揚眉毛。
“既然認為不合理,那就要知道是哪裡不合理,為什麼不合理。首先,我們必須瞭解一下海得賽的社會構成。”拿起石膏粉筆在木板上畫了個大大的金字塔,付友光點著最下面,“海得賽的百萬人口,人數最多的,是村鎮裡的農夫、自由民、農奴、奴隸。他們總數在七十萬左右。稍往上一些,比農夫、自由民、奴隸日子過得好一點的,是三個城市的城市居民,他們從事某種固定或半固定的工作,苦力、僕人、工人等等,能領取到薪水、可以保證基本的生活需求,部分人家薄有資產,這個數量大約在三十萬。”
“再往上,是擁有實業的中產階級,他們通常經營作坊、商鋪、莊園等等;家中的男主人擁有爵位,讓他們能夠保護住家業。塔尖最窄的地方,是擁有實際統治權的統治階級。實權派的貴族、市政廳的官員,論單個算,整個海得賽的所謂‘大人物’,能有幾十個吧。”
從七十萬人到幾十個,數字間的巨大差異讓大廳中的人一陣心顫。伯爵大人指出的東西事實上大家都知道,可誰也沒有用這種方式這麼明確地估算過。
付友光在金字塔的塔尖下方劃了一條粗粗的橫線,指著這條橫線,付友光面上露出了一絲輕佻:“這個階層呢,是……嗯,是這個世界的特產。職業強者。受僱於有財力的人家、或索性就是有財力的人家供養出來的。這些職業強者為統治階級鎮壓不聽話的民眾;同時,這也是底層人家向上爬的唯一一條通天階梯。”
“職業強者幫助食利者穩固統治,讓海得賽的人類社會組成看似堅固的金字塔……”付友光轉過身面向眾人,對於部分幾個露出來的不悅視若未聞,“但是很遺憾,這種金字塔只是看起來堅固。底層的民眾即使麻木不仁,又怎會甘心擁護上層、甘心供奉出自己的血肉乃至性命?而食利者間赤果果的利益競爭關係,又怎麼可能連線成緊密戰線?”
“這種金字塔形態的社會構成,是極度不健康並極度脆弱的。橫線上下是倆個世界,不能成為職業強者的平民,一輩子割肉剔骨供養貴族、自己卻掙扎在溫飽線上。這樣的民眾形成的地基,蓋在上面的上層建築物,虛弱程度可想而知。”
“六十年前的海得賽被滅國,前後只花了半個月,也就是帝國的鐵蹄從帝都出發,到海得賽閒逛一圈的時間。”付友光滿臉嘲諷的笑意,翻開了手中的資料夾,“我們可以看看歷史——僅僅百年之內,在咱們南大陸的人類王國裡,先後就有十幾個國家被滅。各種勢力鬥爭中被整族屠殺的貴族,血淋淋的名字更是能寫滿一本資料夾。”
出身貴族家庭的人再也不能保持冷靜,誰又能比他們更瞭解貴族戰爭間的殘酷呢。史蒂文·西蒙,臉上的淡然也消失了,不知不覺地坐直了身子。
“底層平民割肉剔骨供養上層,而統治階級自身,卻也難以保證腦袋能留到壽終正寢的時候。這就是我們現在面對的世界。”付友光收斂輕浮的譏諷,平靜地看向他的追隨者們,“現在,還有誰能站出來說,他對生活很滿意——願意一成不變地保持下去呢?”
“我——”一直聽得挺艱難的雷恩隊長忽然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唬得付友光脖子往後仰;還以為這個傻大個兒會有什麼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