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流匪在各縣各鎮肆虐,他們把能搶的都搶了,把能吃的都吃了。他們此時不僅殺紅了眼,還餓紅了眼,比數日前在李家村那些流匪更可怕!朝廷駐地衛所軍不必邊塞兵馬,就算郎將軍手下都是精兵強將,他手下一共也不過三千兵馬,這次過來接應你是私務,還留了一千在孟州。這兩千兵馬若是護送李氏族人,流匪們畏懼其威衡量輕重或許會放咱們走。可若要這兩千兵馬拿來守城,這些流匪為了活命,為了繼續去搶下一個縣城,他們絕對會像猛獸一樣拼命。郎將軍就是武曲星降世,也沒辦法阻擋。”
李廷恩繼續將他說的話當是一陣清風在耳邊吹走了,他沒有一絲動容,“你去叫從平來。”
“少爺!”趙安憤怒的吼了一聲。
“既然你知道我是少爺,就按著我說的去做!”李廷恩雙目睜開,刺人寒光凜凜而發,“趙叔,老師將你給了我,你就該聽我的話!”
清楚的看見李廷恩臉上不容人質疑的神色,趙安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出去叫了從平。
從平正忙於和郎將軍手下的幾個校尉應酬,看趙安黑著臉來找自己,從平心中微微有些詫異,與幾個校尉說了一聲,急匆匆來見了李廷恩。
不過在聽說李廷恩執意打算將郎將軍留下幫忙對付流匪後,從平比趙安還跳腳的厲害。
“少爺,從平打小也是念過書的,明白些道理。可眼下這節骨眼,咱們得先顧著自己。要是您一個人就算了,您好歹想想,身後全族的人都在指望您。您連命都差點沒了才將族裡頭的人都平安給接到縣城。如今石大人幫忙請來了郎將軍,您正該趕緊帶著族人去永溪才是。說來說去,您是士人,不是朝廷的官,也不是武將,您何苦為了這全縣的百姓去惹郎將軍。武將手裡的兵馬就是他們的根基他們的命,郎將軍絕不會答應為了這本就不是他治下的縣城去拼光手裡的兵馬。說不定惱怒之下,他乾脆就帶著人馬離開,連石大人的臉面都不顧了。”
從平噼裡啪啦說了一串話,卻沒有得到李廷恩一句吝嗇的回應,他有些喪氣,更覺得有股無名火衝上了頭頂。他挽了袖子,硬著頭皮把心底本來壓著的話都給說了出來。
“少爺,不是我從平心狠,您這麼冒著風險去救人半點都不值得。您可知道,您昏睡的這幾日,您從李家村帶回來的幾家外姓人都在說些啥屁話?”從平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聲道:“他們到處跟人說您心狠手辣,把他們家裡的婆娘閨女都送給流匪換姓李的人活命!說您為了活下來,連祖宗都不管了,居然挖祖宗留下的東西去淹祠堂,害祖宗靈位都在水裡泡爛了。外頭的人聽了他們的胡話,都說姓李的老祖宗們的魂兒這會兒在陰曹地府裡指定也被水泡著受苦。他們說您是不肖子孫,還有臉去考進士,說您早前得的解元也該被擼了。”從平氣的雙眼通紅,狠狠用手在桌上錘了兩下,“要不是我和王管家用了法子,說他們再去外頭嚼舌根就將他們攆出去,縣裡頭這會兒又到處都買不到糧,這些人還不知要跟外頭那些人一起說些什麼難聽的出來!”
他說著說著撲到李廷恩床頭前噗通跪了下去,哽咽道:“少爺,您原本是半個大燕都在稱頌的文曲星降世。到頭來為了救這些不相干的人,您命折騰進去半條,名聲毀了大半,您將來可是要走科舉的人,您已是仁至義盡。這些愚民全然不將您的恩情放在心上,您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
“何必如此……”一直閉目聽從平說話的李廷恩忽然輕聲笑了笑,他睜開眼目光平靜的望著床柱上精雕細刻的蓮花紋,從懷中掏出一張羅帕。雪白乾淨的羅帕很明顯被人清洗薰香過,可李廷恩將它湊近鼻端時依然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一瞬間他覺得眼睛上蒙著的那層似有似無的血霧又濃重了許多,血霧中有個膚色黝黑五官平凡的鄉下小姑娘在望著他怯生生的笑,忽然小姑娘就被什麼東西撕裂成了兩半,叫他心頭痛的縮成了一團。
何必如此四字,其實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不是聖人,他明白人性的卑劣,他心知肚明就算這一次救了那些外姓人保全了他們的香火,這些人依舊不會感激他,他們會將自己妻女死亡的怒火都發洩到自己身上。一旦脫離危機,在這些人眼裡,他只有仇,沒有恩。他違背太叔公的提議不肯丟下這些也許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的族人獨自逃生,反而一意炸開碧波湖淹沒宗祠以此對付流匪,他知道,事情一旦被那些滿心憤恨的外姓人傳出去,他辛苦維持建立的名聲會毀於一旦,他會面臨天下人的唾沫指責,在這個古老的時空,甚至有可能會斷絕他的仕途,但他還是做了。在最後他忍痛幾乎是放棄李二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