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活動自如,一方面是因為以商王眼下的實力很難剷平她,另一方面是殷受手底下聚集起來的八千士兵給商王吃了定心丸。
她遭忌憚很正常,殷受接納她,算殷受膽子大有魄力了。
甘棠擱下筆道,“他忌憚也沒法,先王文丁殺了姬昌父,與西周結下世仇,商王但凡有辦法,就不會封西伯侯當牧師,把平定狄族戎族的重任交給他了。”
野蠻時代的族居人對復仇這件事非常執著,像當初的己莫一樣,殘兵敗將也硬要殺出一條血路來,商王讓周族人替殷商守門戶,就好比讓賊看家護院,偷不偷,端看賊的心情了。
甘棠不怎麼擔心,她有了竹方,就等於有了自保能力,只要殷受不是非得要整死她,她還是很安全的,甘棠見甘源發愁,便安撫道,“阿父莫要擔心,就算有殷受這八千兵士在,商王也不敢輕舉妄動,否則派來的就不是微子啟了。”晚商這幾代君王裡,除了帝辛,其餘幾個對外征伐很少,不是不想掠奪財物奴隸揚國威了,而是殷商中庭衰弱,沒有那個實力精力了。
“你心裡有底就成。”甘源心裡放心不少,看著她的臉又嘆起氣來,“阿父還是擔心你的臉,這次僥倖留著命在,下次呢,你到底是個女孩子,臉不好看,以後可難了。”
甘源眼裡滿滿都是關心,甘棠心裡發暖,溫聲道,“阿父莫要擔心了,我很好,而且我現在治不好,不代表以後治不好,只要不斷學習,醫術和冶鐵術一樣,都會精進的。”
甘棠過於看得開的態度徹底把甘源逗樂了,好氣好笑道,“看你沒煩惱的模樣,倒是我們在旁邊替你乾著急,你這話留著跟甘玉說去,他明天就到,你自己招架他,為父今日便啟程去土方,問問赭土的事。”
赭土指的就是鍊鐵的赤鐵礦石。
土方和鳴方就在竹方隔壁,是後世的山西那一帶,和竹方所在的河北一樣,都是產鋼鐵的地主大戶。
山海經中有記載的白馬之山、維龍之山、倭山、柘山等十幾處皆‘其陰多鐵’,都是品質良好的大礦山,基本在土方和鳴方境內,甘源去,是找這些方國的首領談合作的。
甘棠自案几下拿出她寫好的信來,遞給甘源道,“阿父帶上這個,我先前醫治過東土伯的兒子付名,有點恩情在,你拿著這個信去,關鍵的時候可能用得上。”
“是他……”甘源也想起來,立時拂鬚笑道,“再加上棠梨你造的農具,如此就成一大半了,順利的話我再去一趟旁邊的鳴方,一齊辦成了也好。”
“好,辛苦阿父了!”小方國零零散散的,有時候幾個加起來也沒有後世一個省會大,要跑的地方很多。
甘源搖頭,目光炯炯,“有什麼辛苦的,和先前在大商邑和王上鬥來鬥相比,為父反倒覺得現在爽快舒坦多了!呵呵,為父這就去了。”
甘棠失笑地搖頭,甘源在朝裡鬥這幾十年也不是全無收穫,他心眼多,察言觀色的能力強,對各個方國的情況也很瞭解,又是神職人員,做外交官很吃香。
甘陽在竹侯底下領兵,走不脫身,回來查明原因,又見甘棠還好,陪了她兩日就回去了,甘玉不行,見面了定要炸毛。
甘棠想著明天小兄長就快馬加鞭過來了,覺得既暖心又頭疼。
傷口要透氣,包起來也是掩耳盜鈴,甘棠索性就晾著,甘玉風塵僕僕的衝進來,一見她的模樣果然紅了眼,又驚又怒又心痛,甩著馬鞭就要去找人算賬,甘棠一把扯住了,無奈道,“兄長兄長,別衝動,這事不賴人家,你快坐下,陪我說說話,這麼久不見,我想你啦!”
甘棠呲呲裝疼,甘玉不敢亂動,手忙腳亂地讓她坐下別亂動,看著她的臉,看著看著就痛哭了起來,“傷成這樣,得多疼啊,原先瘦歸瘦,五官眉眼還有點美人坯子的兆頭,現在傷成了這樣,真是全都毀了,為兄還等著棠梨你變成美人呢……”
算起來甘玉也是二十的年紀了,偏生面貌清秀娃娃臉,性子活潑跳脫,又是甘陽甘源寵著長大的,這時候抹眼淚哭得傷心,當真是一點違和感都無,跟一個巨形的嚶嚶怪一般,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甘棠心裡想笑,拍了拍兄長的背,愁道,“我本來還覺得沒什麼,見兄長這樣,心裡倒跟著難過起來了。”
甘玉一聽趕忙收了聲,擦乾淨眼淚,破涕為笑,“為兄錯了,是想妹妹了才難過的,這有什麼,臉壞了就壞了,棠梨什麼樣子都好,都可愛漂亮。”
哈哈哈,他真是太可樂了,甘棠心裡樂翻了天,嗯嗯點頭,“所以這件事算是翻過一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