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荷又從梳妝檯上的首飾盒子裡挑出了兩個素銀的頭花給戴上了。只是也不知道金荷想起了什麼,末了竟是紅了眼睛:“如今要給姨媽守孝,暫時是戴不了那些花哨的。”
金荷在乎的自然不是花哨的首飾,而是為了吳氏的死。
提起吳氏,沈玉闌也不禁有些默然,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對於金荷來說,與其說吳氏是姨媽,可是更不如說是娘來得更妥當些。金荷跟著吳氏的時候,年紀還很小,怕是連親生父母都已經不大記得了。
不過很快金荷又收斂了悲慼之色,握住了沈玉闌的手道:“玉闌,你放心。以後還有我呢。姨媽不在,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照顧你的。不用怕,啊。”
沈玉闌心底暗笑——還不知道誰照顧誰呢。你一個半大的小丫頭,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
不過面上,沈玉闌卻是點點頭,感激一笑:“那就謝謝荷姐姐了。”
金荷輕輕的在沈玉闌的背上拍了一下,表情嗔怪:“這是什麼話?姨娘早就說過,我是姐姐,應該照顧你的,姨媽如今不在了,我們就該相依為命了。”
“嗯,以後我也會努力的。絕不會讓我們輕易被人欺負了去。”沈玉闌也是笑著保證了一句。她這話是真心的。
金荷對她的疼愛,值得她這樣回報。況且,金荷說得很對,吳氏不在,真正對她好的,怕也就是隻有金荷了。所以,她們兩個是該相依為命的。
至於沈峻之,沈玉闌根本就沒算在其中。是,沈峻之是沈玉闌的父親沒錯,可是到底這個女兒這麼多年沒見過,感情又能深到哪裡去?更何況還有郭氏和沈玉珊呢。
如今看著沈峻之對她是十分愛憐,可是時間久了,沈峻之會不會變,誰也說不準。所以,自然是不能算在裡頭。
而且對於沈峻之,沈玉闌也並不打算敞開心胸,對沈峻之毫無保留。
所以,能真正放開心懷去親近的,大約就只剩下這麼一個金荷了。到底,還有從小的情分呢。而且日日在一處的感情,那也不是假的。
就是沈玉闌縱然不是原本那個了,可是那些記憶卻也還是會給她一些影響的。再則,金荷年紀小,心思也單純些,不用戒備什麼。
此時屋子裡沒有旁人,所以沈玉闌很直接的就問了出口:“這幾日,你覺得怎麼樣?他們對你如何?你有沒有受委屈?”
金荷搖了搖頭,卻是沒看沈玉闌的眼睛,勉強笑著答道:“誰能給我委屈?好歹我也是表小姐不是?太太對我也不差,吃喝不愁的。還給分派了一個小丫頭伺候。比在家裡的時候,也不差什麼。姨夫對我也很好,讓我有什麼只管告訴他,也不必覺得有什麼,安心住下就是了。將來一切有他呢。還說,一切和姨媽在的時候沒什麼不同。”
沈玉闌看著金荷這樣,就知道未必真的是沒有受委屈。就算是沒有受委屈,到了陌生地方沒有個認識的人那種心情也是不好受的。而且,沈峻之說和吳氏在的時候是一樣的,怎麼可能?不管怎麼說也是不一樣的。吳氏在的話,一切都是吳氏做主,吳氏肯定不會虧待了金荷。可是現在是郭氏做主,就是她這個正牌的女兒都不一定得到什麼樣待遇,更別說金荷了。
而且,最大的不同還不是物質上的,是精神上的。吳氏沒死,吳氏肯定是對金荷關愛有加,可是吳氏這麼一去,郭氏肯定是做不到這個的。就是沈峻之也做不到。沈峻之畢竟是男人,一來未必想得到,二來也肯定不如女人那樣細心。
這樣想著,沈玉闌不禁有些愧疚——若不是為了她,吳氏也不至於……
雖然吳氏是為了救自己的女兒而犧牲,可是她算起來,卻不是吳氏的女兒。所以,沈玉闌心裡是覺得有些受了恩惠的心思的。也因此,對金荷不由得就多了幾分歉然。
不過金荷很快又笑起來,“不過現在還好你回來了。”
被金荷歡喜的樣子感染,沈玉闌也是不由得一笑:“嗯,我回來了。”
“這幾天你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吧?”金荷說著又心疼上了,“瞧你看著瘦了不少。”
沈玉闌覺得,古代人大約是真有些早熟的。金荷雖然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可是看著的確是沒有什麼小孩子的樣子了,反而成熟得不行。這樣的表情放在那張臉上,倒是也不覺得有多突兀。
不過被人關心的感覺是極好的,沈玉闌就很享受,笑得眯起了眼睛:“也沒什麼,就是趕路罷了。”其中的兇險,她怕說出來嚇壞了金荷。
不過,想起那日的情形,沈玉闌便是又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