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漸變強了,薛奶孃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待她走出了書房。心底輕輕鬆了一口氣,今兒晚上算是了卻了心事兒,把玉枝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她正這麼想著,忽然眼前傳來幾處燈光,很快一群身強力壯的婆子便圍住了她。薛奶孃眯起眼,藉著燈籠的光亮細細打量著,領頭的正是一臉肅穆的於嬤嬤。薛奶孃輕輕地笑了,長舒了一口氣。真好,事情都辦完了,有臉去地下見玉枝了。“紅芷,你別這樣笑,臉上全是褶子,瞧著怪滲人的!”於嬤嬤手裡提了盞燈籠,慢走了幾步靠近,冷聲調侃著。“彼此彼此,莫蘭,九年前你也是這樣笑著喂玉枝吃慢性毒藥的麼?”薛奶孃抬手碰了碰於嬤嬤的臉,那張不再年輕的臉上,帶著幾分僵硬的笑容。於嬤嬤揮開她的手,低聲道:“你錯了,自從喂她吃了毒藥,我就不會再笑了。這回也還是我來送你上路,王妃身邊曾經得力的大丫頭,最後竟只還剩我一人!”於嬤嬤的口氣裡帶著幾分感慨,臉上那抹怪異的笑容早已收了起來,只剩下一片冰冷。她手一揮,那幾個圍成圈的婆子便走了上來,其中兩個架起了薛奶孃就往馨予院拖。☆、029 女王守則七:風起雲湧(一)薛奶孃一路被拖到了柴房,她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臉上還有一種瞭然的神色,似乎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幾個婆子見於嬤嬤留在那裡,便輕輕掩上門,好讓兩人說話。“紅芷,我始終想不通。玉枝和王妃二人,誰強誰弱,一眼便知。你又為何背叛王妃,去投靠必輸無疑的玉枝?”待柴房裡寂靜下來,於嬤嬤找來了一把椅子坐下,看著被捆綁在柱子上的薛奶孃,臉上露出幾分不解的神色。薛奶孃輕輕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轉而想了想竟是輕聲笑開了。“你、我還有玉枝三個,從馮王府開始就一直跟著王妃,勤勤懇懇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出了一個姓許的女人,稍微得了王爺的寵,就要把我和玉枝送去王爺的床上。我苦苦哀求王妃,都置之不理,最後甚至拿出我的家人威脅,若不是玉枝,何來今日的我?王妃從來沒有主僕之情,我又何必去唸那些莫須有的情意?”薛奶孃的聲音輕輕揚起,臉上帶著十足的嘲諷,回了這個了無生氣的凌王府,那些好容易被忘記的往事,一件件再次被人重提。於嬤嬤的眉頭輕輕蹙起,顯然在思索著什麼,最後動了動嘴唇,有些無奈地說道:“主僕有別,自然是主子讓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薛奶孃臉上的笑意漸漸凝結住了,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於嬤嬤,低聲道:“莫蘭,你之所以能如此長久地服侍在王妃左右,真該感謝你那張不出眾的臉。否則,估計這回葬在滁州的院子,那些姑娘屍體裡面,就有一位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薛奶孃的話語極其惡毒,臉上的表情帶有些猙獰。於嬤嬤微微怔了怔,那是一張飽經風霜,卻十分有氣勢的臉。她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這樣的紅芷了,彷彿再次回到了當初跟在王妃左右的“羅剎丫頭”。“紅芷,你的嘴巴還是那樣毒。上天厚待我,讓我有一張不漂亮的臉蛋,所以王妃一直器重我。你因為感恩要跟著玉枝,我為了情意向著王妃,這一切都無可厚非。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別總認為天底下只有你一人高風亮節。當初玉枝揹著王妃有了喜脈,東窗事發之時,王妃是要立刻弄死她的,還是我出了主意換成了慢性毒藥,留下六姑娘這個命硬的!”於嬤嬤不怒反笑,她的嘴角輕輕彎起,也許是經常保持嚴肅的神情,導致這個笑容一如既往的僵硬。薛奶孃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她看著於嬤嬤那樣居高臨下的狀態,不由得掙扎起來。“於莫蘭,你認為換成慢性毒藥留下六姑娘,玉枝就會感激你麼?是你害死了她!”薛奶孃努力搖晃著身體,但是繩子緊緊纏繞著,根本動彈不得。她的聲音裡透著尖利,眼眶泛紅。當那些骯髒不堪的往事被提起,彷彿腐爛的血肉再次被扒開,只有深深的絕望和那些難以忘懷的傷痛。於嬤嬤輕輕站起身,慢慢地挪著步子走到她的面前,依然還是一副上位者的狀態。“你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王妃不會放過一切危險的因素,特別是你這個玉枝最信任的人。王妃原本還想做個樣子給王爺瞧,推了六姑娘當嫡女,現如今估計等不得了。六姑娘若還念和你之間的情意,估計明晚就會讓她去地底下陪你!”於嬤嬤冷冷地甩下幾句話,轉身就準備離開。身後是薛奶孃氣急敗壞的喊叫聲:“於莫蘭,你說清楚!”於嬤嬤卻是不做理會,直接開啟門走了出去。月光投撒到她的身上,把她的面色照的有些發白,方才得意的神色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輕輕抬起頭,看了一眼圓月,低聲嘟噥了一句:“月圓人不圓!”薛奶孃喊叫了一陣子,屋外沒有一個人回答她,面對於嬤嬤的最後幾句話,她心裡徹底慌了。顯然凌王妃是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