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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門一帶的老百姓,目見姓鮑的是個好漢子,大家叫他趕快逃走,姓鮑的反說一身做事一身當,情願賠那狗機巴造的性命。現在鬧成一片,卻是大家動了公憤。”

差弁一直講至此地,忽然聽得岸上有了開鑼喝道之聲,又接說道:“這個鑼聲,大概是成都縣前來驗屍來了。”

國藩聽到這兒,便將眉頭一皺道:“這個姓鮑的性子也太躁了。此件案件,只有前去告狀,方是正辦。現在出了人命,反把一場上風官司弄得成了下風,未免可嘆。”

差弁又稟說道:“回大人的話,可要去將縣裡傳下來問問。”

國藩搖頭道:“不必,這些事件,本是地方官的責任,我們不好過問。”說著,將手一揮道:“我們還是開我們的船吧。”差弁應了一聲喳,立即退下,傳諭開船。

現在不講國藩回京覆命,先敘鮑超這邊。原來鮑超字春亭,後來有了戰功的時候,方才改作春霆。他是四川奉節人氏,世代務農。直到他的手上,偏偏不愛做那莊稼,只喜使拳舞棍。但因未遇名師傳授,憑著天生的一股神勇,三五十個人,也還不能近他身子。不到三十歲,已經長得身長體壯,望去儼似一位天神。

大家見他有些本領,勸他前去當兵,他就拋下一位老孃,一個婆娘,①就到糧子上混了幾時。他的營官,見他捉暴客②捉匪人,是他長處,見他爛耍錢,爛喝酒是他短處,每逢誤差的時候,不過責他幾十軍棍,尚未革他名字。有一次,馬邊③地方蠻子抗拒官府,本省營務處④調動他們那營去打蠻子。那時綠營的暮氣已深,一遇見仗,就要潰散。

當時鮑超,因見他們正殺得起勁的當口,一班弟兄,大家似有潰散之勢,他就飛身衝到陣前,厲聲大喊道:“此刻正在吃緊的時候,只要大家能夠繼續再打下去,一定可以得到最後的勝利。你們一有戰爭就要散糧子,現在老子在此地,萬不能夠!”

鮑超一邊聲若洪鐘的在喊,一邊一雙眼紅得發火,勢如一隻餓虎,就要噬人一般。他的一班弟兄們,居然被他威勢所懾,沒敢逃跑。於是那陣,竟打上一個大大的勝仗。這場功勞誰也料得鮑超起碼要升什長。①豈知他的營官,冒了他的功勞,還嫉他之才,回省之後,倒說他犯了營規,將他革去名字。鮑超當時這一氣,幾乎要嘔血,但是沒法奈何,只好捲了鋪蓋走路。

回到家中,他的老孃問他怎麼回家,他便把桌子一拍,氣哄哄的答道:“老子已被那個球戳臉的小混蛋革了名字,老子不回家來,還在那兒幹甚麼!”

他的妻子宋氏,聽不過去,喝阻他道:“婆婆好言問你,你就該好好的對付,這般生相,像個甚麼樣兒!”

鮑超聽說,也不辯白,單把他的眼球一突道:“老子幹不了那種賣溝子②的行徑,你又奈何老子。快去燙酒,老子餓了整天了。”宋氏一見丈夫發火,不敢再說,單說家裡沒錢,拿甚麼去打酒。鮑超聽了,大踏步的出門而去。幾天不回家來,也是常事。宋氏全憑十指,每天出去縫窮,得些零錢,養活婆婆。鮑超明明知道,也沒半句慰藉妻子之語。一天鮑超的老孃,得上一場急病,不及醫治而死,鮑超見了,光是乾號一陣,就把他娘草草棺殮,請了四個鄰人替他抬至祖塋安埋。

鄰人到來,看看棺材道:“這具雖是薄皮棺材,若是抬到你們祖塋,也有七八里地,至少須得四串大錢,酬勞我們。”鮑超拍拍他的肚兜道:“老子有的是銀子,莫說四串大錢,並不算多,就是十兩八兩,老子看在老孃面上也得送給你們。”

鄰人聽了大喜,於是高高興興的抬了棺材,噯唷噯唷的走去。鮑超和他妻子兩個,沒錢戴孝,就是隨身衣服送葬。等得走到半路,鄰人歇下棺材,要向鮑超先取抬資,因為素知鮑超為人,事情過後,便要反臉不認人的。那知鮑超本來沒錢,起初拍拍肚兜,乃是一種哄人之計,此時一見大家向他逼現,倒是個直漢,不能堅持到底,只得老實說出身無分文,並說後來一定從重酬謝。

那些鄰人,一見上了鮑超之當,一齊跳了起來,內中有個較為精靈的,即和其餘的三個,悄悄地做上一個手勢,三人會意,仍復抬起再走,鮑超夫婦二人,還當他們情願賒帳,方在心裡暗喜。不料那些鄰人,把那棺材剛剛抬到一座萬丈深崖的所在,陡然之間,只見他們把那棺材向那深崖之中,砰砰的一丟,那具棺材,立時就像滾湯糰一般,骨碌碌的滾將下去,及至著地,那具薄皮棺材,本不結實,早已打個稀爛,屍身跌成兩段。那些鄰人用出這個辣手,也怕吃了鮑超的眼前之虧,大家頓時拔腳就跑。那時鮑超又要追人,又要去顧屍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