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嚴磨生便到雷細毛那裡問信。及知二子已在鴛鴦嶺地方相失,不及埋怨雷細毛,立即奔至鴛鴦嶺找尋,毫沒訊息。又因鴛鴦嶺地方,四面並沒人家,嚴磨生坐等一會,正待奔回家去,報知陳氏。陳氏已經追蹤而至,不等嚴磨生開口,便問二子何在。嚴磨生蹙眉的答道:‘姓雷的真正不是人,人家託他的事情,怎好這般大意。’“陳氏一聽嚴磨生的口氣,知道二子已經失散,當下便向嚴磨生哭罵道:‘你難道是個死人不成,我也知道他們不是你親生的。這件事情,不知你安著什麼心眼兒,現在我不管,只問你要人便了。’嚴磨生被罵,也沒什麼好辯,只好同著陳氏四處的敲鑼找尋。找上幾天,一點沒有資訊。
“一天忽然碰見上灣林的那個歐陽六毛,據歐陽六毛說,二十七的那天,他在鴛鴦嶺的左近,曾經遇見兩個孩子問路,他即指示二子的途徑,後來便也不知二子所在。同時又有名叫汪同興的,一向販賣舊貨為生,也說在二十七的那天,忽有二子在途啼哭,問知原因,說是腹中飢餓,他當時曾給二子各人半碗冷飯,後也不知二子何往。嚴磨生問他有人看見否。汪同興說:‘有個名叫歐陽發仞的看見的。’“歐陽發仞也說:‘二十八的那天,曾聽人說,陳公坂地方,似有兩個孩屍,但不知道是誰?’“嚴磨生、陳氏兩個,一聞此信,連忙邊哭邊奔的尋到陳公坂地方,果見二子一同死在那兒;福來的頭上耳上,以及咽喉等處有傷,福得卻傷在腎部,錢米兩袋俱在,一樣無失。陳公坂只離東門湖,二里多路,二子不知究為何人所害。
“當時陳氏一見二子之屍,自然哭得死去活來,嚴磨生勸之不聽。陳氏復又聽了不負責任的�言,也有人說是歐陽發仞害的;也有人說是歐陽六毛謀害的。嚴磨生便將歐陽發仞、歐陽六毛二人,告到衙門。人證尚未傳齊,同時葉佐恩的本家,又說嚴磨生有心要想吞沒二子的故父之田,因將二子害死,大家又把嚴磨生控之於宮。此訟久久不決,本地人士,且將此事編作山歌,沿街傳唱。”彭玉麟一口氣說到此地,方才停下話頭。曾國荃介面笑著道:“去年年底,可巧我到饒州有事,該案中的各方家屬,因我常常能夠平反冤獄,都到我的行轅伸訴,我便收下呈子,發交饒州府盡心審問,未據呈報。上個月我到南昌的時候,撫臺以下,都到滕王閣前去接我。嚴磨生之妻陳氏,又到我的那兒呼冤,卻被我的戈什哈斥去。陳氏一見無處伸冤,便向江中投下,我急命人救起,將她訴狀,交給沈中丞辦理。誰知南昌的官場,個個人對於此案,都有成見,無不說是此案的主犯,只有嚴磨生這人可疑。因為二子年幼,必無仇殺之人,若說圖財害命,錢米二物,怎能不被劫去。當時還虧沈中丞,因為該案乃是我親自拜託他的,即將案中人犯,提到省中,發交鄱陽縣汪令訊斷。汪令本有政聲,下車之日,即在暗歎道:‘地方出了這種案件,竟使各位大憲因此操心,我們做地方官的,很覺說不過去。’及至一連審了幾堂,也是一無眉目。”徐春榮聽到這裡,猝然的問彭玉麟道:“彭大人,你老人家的心目中,對於此案的主犯,究竟疑心那個。”
彭玉麟搖著頭道:“我未親自提審,不敢妄擬,杏翁的見解,以為是誰?”
徐春榮道:“我說嚴磨生決非兇犯,他既娶了陳氏,葉佐恩之田,久已歸他在種的了,何必忽將二子害死,天下斷無這般痴子。”
曾國荃介面道:“杏翁之論是也,我說這件案中的兇犯,必非案外之人。”
彭玉麟正擬答話,忽見曾國荃的部將李臣典,蕭孚泗兩個,匆匆的走來對著曾國荃報告說:“剛才據報,鮑春霆親率霆字營,攻克句容縣城,生擒偽漢王項大英、偽列王方成宗等等。李少荃中丞,也率劉銘傳,郭松林等軍,大破三河口的賊壘。聽說常州即日可下。”
曾國荃聽說,不覺歡喜得跳了起來道:“這樣說來,少荃一下常州之後,自然就來幫助我們攻打南京的了。”李臣典連著搖首道:“恐怕不然。”
曾國荃急問什麼緣故,李臣典道:“我所得的資訊,李中丞業已有令,所有準軍,只以攻克常州為止,不再進攻南京。”
曾國荃大不以為然的說道:“少荃真的把江蘇、江寧兩省地方,分得這般清晰麼?”
彭玉麟不等曾國荃說完,便站起告辭。
曾國荃忙奔至彭玉麟的面前,伸手一攔道:“少荃已經不肯相助,雪琴怎麼也要走呢?”
彭玉麟道:“我有要公去見老師,見過之後再來就是。”
曾國荃聽說,方始送走彭玉麟。回了進來,立即吩咐李臣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