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翼插嘴道:“我早已料到寡眾不敵,斷難持久,不若仍回省城,再作計較。”
大家聽說,一時也想不出甚麼良法,只好依了胡林翼的主張,兼程退回省垣去了。
現在先說石軍這面,他們自從殺入湖南地界,逢州得州,遇縣得縣,真正的勢同破竹,如入無人之境,竟把衡州佔領。陣亡的官兵,自然不計其數。石羅二人,一面出示安民,一面正擬向那省垣殺去。忽見蕭朝貴、韋昌輝,以及洪宣嬌、蕭三娘、陳素鵑、陳小鵑四個女將,跟蹤而至。又據蕭韋二人對他們說:錢江因見湖南地方,可用水戰,已命賴漢英,督陸順治等四人,趕造大小戰艇數百號,隨後即到。石達開聽說,自然十分大喜,主張即日殺奔長沙,佔了省城再說。大家也以為然。
哪知他們剛剛出發,張胡曾三個,已率官兵殺至。於是一場大戰,蕭朝貴竟把王興國這人,鮮活淋淋的劈成兩爿。剛待再去劈死楊載福的時候,忽被羅澤南救去。
及至羅楊二人不敢戀戰,敗退下去,蕭朝貴追上一陣,忽見路旁有條小路,忙問手下的嚮導,此路可通前面?嚮導答稱可通前面。他就率了少數人馬,直由小路奔去。不防那個塔齊布埋伏守候已久,給他一個不意,蕭朝貴竟至陣亡。他的手下,連忙搶回一個沒首屍身。剛剛回到陳前,宣嬌首先瞧見,頓時大叫一聲,撞落馬下。正是:
大局未安身已死
長城一失志難酬
不知洪宣嬌的性命如何,且閱下文。
第十七回 睹耳語眾將起疑團 擲頭顱孤孀幾喪命
洪宣嬌一見她的漢子,又繼馮雲山陣亡,一驚之下,頓時暈了過去。蕭三娘急同陳素鵑、陳小鵑姊妹兩個,先去掐著洪宣嬌的人中。直待洪宣嬌哭出聲來,一面方用薑湯灌下,一面勸她須得節哀,替夫報仇要緊。洪宣嬌卻仍舊拍手頓足的鬧個煙霧漫天,不肯答話。
那時的軍中,要算石達開為主,他也忙去勸洪宣嬌道:“蕭嫂子,方才楊嫂子所勸你的說話,一點不錯。蕭將軍既已為國捐軀,蕭嫂子只有一邊辦理棺殮大事;一邊立即殺入長沙城中,取了張亮基、曾國藩二人的心肝五臟,活祭蕭將軍,以慰忠魂才是。”
洪宣嬌直到此時,方始淚流滿面的答著大家道:“他的腦殼,都沒有了,教我怎樣殮法?”
石達開、羅大綱、韋昌輝一齊答道:“這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從前的那位關壯繆,他老人家誤走了麥城,後來也是身首不能相連的。”
洪宣嬌一聽到身首不能相連一句,更加悲慟起來。當下忽忿忿的說道:“諸位不必勸我,人各有志,我非殉他不可。”洪宣嬌把那可字的聲音,咬得極實極重。
大家聽去,似乎真要前去殉夫的樣子。蕭三娘一時沒有法子,正待上去搿住宣嬌,防有不測等事發生的時候。豈知說時遲,那時快,宣嬌一見三娘要去搿她,她便趁三娘猶未近身之際,陡然給人一個不防,噗的一聲,就向地上打上一個大滾。宣嬌僅僅乎滾上一個獅子翻身,可是她那一個粉搓玉琢的身體,早已變成一條泥鰍一般起來。
原來洪秀全抱著教旨,要救同胞;既要去救同胞,便得逐走胡人。故而他自起義,誓不再打發辮;既不打那髮辮,即把頭髮留長。又因頭髮留長之故,只好用那紅布裹首,以束亂髮。紅巾的制度,職分愈大的,腦後拖得愈長,也是他們的營制之一。那時因軍興之際,無暇顧及普通服制,所以不問首領小卒,以及婦女姑娘,無不短衣赤足,腳登草履。
那時又是伏天,洪宣嬌和蕭三娘、陳素鵑、陳小鵑幾個,也是頭裹紅巾,拖在臂上;上身僅著一件麻布背心,袒出兩雙粉臂,大有歐西風味;下身也是一條大腳短褲,外罩一幅長僅一尺有半的戰裙,兩條羊脂玉腿全部露出,一絲沒有遮蓋。她們和那羅澤南、楊載福、塔齊布、曾貞乾等等打仗的時候,難怪人家要稱她們為裸體美人。宣嬌既是裸體美人一份子,試問一經把她肉身滾在地上,焉有不似泥鰍之理。
當下蕭三娘、陳素鵑、陳小鵑三個,陡見洪宣嬌滾在地上,現出這般臊人形狀,不禁不約而同的,都把三張臉兒,羞得紅了起來。幸而忽見一個探子飛馬報到,對著石達開說道:“小的探得洪大元帥和錢李二位軍師,率著數十萬大軍,即刻可到城外。”
石達開一聽洪錢李三個一齊到來,忙對蕭三娘說道:“我就先同眾位弟兄出城迎接。請嫂子們快替蕭嫂子收拾一下,隨後就去。”石達開說完這話,也不等待蕭三娘回話,馬上同著大眾先走。
此時洪宣嬌已在地上聽得清楚,只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