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麥子終於全裝麻袋裡。
“終於是幹完了。”岑越感嘆,種莊稼是真的辛苦,就這還沒算徹底結束,後頭還得曬,再仔細過幾遍,把灰塵啊、雜殼撿一撿,拾掇乾淨的等著衙門下來人收糧稅。
大盛皇帝還是厚待百姓,糧稅不算高,抽個五分之一的稅,但岑越有記憶,這些衙門裡的人會再沾沾油水,量糧食的鬥略大一些,而且要滿尖。
這樣一來,差不多就是四分之一的稅。
岑家以前地還成,有岑父留的田,還有公家分家時,見寡母帶倆娃,多分了兩畝田,岑母雖然是累,但每年幹完,交了糧稅,剩下的一大半還能賣出去換錢。
一年到頭下來,能攢個二兩銀錢,自然自家吃的很糙,都是雜糧,小岑越就沒怎麼見過白米白麵。
憑著這樣辛苦,岑母才給兒子娶了妻。
輪到如今,田賣了一半,這會扣完糧稅,剩下的也就夠岑鐵牛夫妻倆嚼頭了,賣吧,連著半兩銀子都賣不下,岑鐵牛也不敢賣多少,怕,如今有多了一口人。
加上時下村裡人都有存糧食習慣,不然攤上天災的,要餓死人咯。
因此岑越說完總算幹完後,岑鐵牛是咧嘴笑了下,黢黑的面容襯的牙白,沒說啥,心裡是為弟弟高興,弟弟不用幹農活多好啊。
“等留下來的,今年就不賣出去了,等回頭我拾掇乾淨了,給你送一些。”岑鐵牛想著說。
岑越不要,“哥,我那兒糧食夠吃,知道是你心意,咱們兄弟的關係不在這一時半會,如今我日子好過我幫襯幫襯你,回頭你和嫂子日子寬敞些,再來給我送好的吧。”
“哈哈哈那哥到時候給你撿好的送。”岑鐵牛也沒在客氣了。
岑大嫂坐在陰涼處聽著話,摸著高高隆起的肚皮,只想著,孩子呀,可千萬得是個男娃娃,要是男娃娃家裡就能分兩畝田了,他們辛苦辛苦,到時候賣了銀錢能給你小叔叔送些好的。
“我家阿扉愛吃紅薯,不然到秋日多種點,回頭我們自己拿。”岑越也沒客氣。
岑鐵牛滿口答應上了。
這幾日能忙裡偷閒,村裡人終於是逮著機會能背地裡磕牙岑越和他那齊舉人了,不過經過隔壁村鐵匠孃的事,村裡人現如今是掂量掂量,都不怎麼說岑越剋夫這事。
再者說,岑越要真是剋夫,那為啥嫁給齊舉人沒事,齊舉人好端端的,還有人見了,說人家一個三少爺,整日去河邊打水洗衣,瞧著挺結實的,一點被晦氣到都沒有。
岑越剋夫這事自然是不算了。
後來又見一個婆子來,聽說叫什麼劉媽媽,是伺候岑越的,還有那林大夫給鐵牛媳婦兒看孕像,你說說村裡誰家媳婦兒懷孕了,還請了大夫來村裡瞧?
這也就是岑越嫁的好,不說剋夫命,我瞧著應了那媒婆一句話,像是富貴命,先前的沒福壓住。
老話說完了,都是誇的,有人覺得沒啥意思,又起了個由頭,說起岑越第一天來時,鐵牛家灶屋飄的香味——
“對對肉餅,香味我到現在都記著,當時下田回來,餓的不成,人家灶屋做好的,誒呦那叫一個饞。”
那不懷好心,第一個挑事提肉餅的人就說了,“岑越心到好,給他大伯家送了,還給他小叔家也送了。”
“這有啥稀奇的,他大伯家兒子幫他哥下田割麥子,還吃不得岑越一個肉餅子了?”
“可不是嘛,大伯家幫忙了,就給送了十二個,聽說給他小叔家就送了八個,這都是長輩咋還分啊。”
都是村裡人,平日裡一起磕牙,背地裡說人,那可真是話頭一出,就知道要說什麼味了。有幾人互相看看,不接話頭,不做這個出頭編排的。
那人說著興頭上,也沒在意自顧自說:“你說說,還沒怎麼樣呢,就已經這樣了。”
“說起來啊,鐵牛媳婦兒也快生了吧。”有人換了話題。
大傢伙就跟著,“是啊,大夫都瞧過了,那該沒啥事。”、“我瞧鐵牛媳婦兒天天去山上,聽說大夫說了,快生的時候爬爬山,但別累著,好生。”
“瞧著肚子尖尖的,像是個男娃。”
“我咋瞧著不像,沒準是個哥兒。”
這肉餅挑撥的話題算是偏了,那人再想起事端也沒起來。又過了兩日,岑越在和劉媽媽說滷雞配料的事,因為嫂子快生了,孩子一生要坐月子,後頭雞舍可能會顧不上,因此就說殺幾隻,留一些。
岑越就說:“嫂子乾脆到月子時,時不時殺雞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