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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部分

是橫七豎八被擊倒的巨木,林間一片狼籍,殘枝敗葉在風裡無助地飄零。他像一下子蒼老了十年,二十年,鬢角的髮絲,只在轉眼間已化為一縷縷銀紫色,寥落地飄蕩。背後,忽然響起一聲深深的嘆息,蘊含著憐憫與滄桑。「若蝶!」林熠倏然回身,佈滿血絲的雙目掃視聲音來向,卻見一位白衣女子,飄然從樹後步出,卻是天宗長老雪宜寧。林熠眼眸裡閃動的星光,頓時黯淡下來,落寞地拭去唇角血跡,冷冷無語看著她。雪宜寧緩緩走近,打量著林熠道:「林教主,幸好你停下來了。否則,只怕連你本人也要和這些古木一般,永遠倒在唐納古喇的深山莽林中。」林熠神色冷漠,半晌開口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等你。」雪宜寧直視他冰冷又空洞的眼神,回答道:「我在這裡已經足足等了你六天。」林熠混沌的心神一警,想起自己在虛蕪城的秘道中,擊殺卓方正的事,深吸一口氣道:「你想為卓方正報仇?」「果然是你。」雪宜寧輕輕道:「只是,可惜了鸞霜,也可惜了正兒。」林熠一怔,隱隱察覺到一點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腦海裡混亂一團,不住暈眩,只好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雪宜寧淡淡笑了笑,搖頭道:「原來你還不知道。在虛蕪城占星臺,鸞霜向我承認,是她殺死了正兒,如今她已獨自回返觀止池,向宗主領罪。」「什麼?」林熠失聲道:「這怎麼可能?卓方正是我殺的,與鸞霜何干?」雪宜寧唏噓道:「你還不明白麼?她是在替你頂罪!正兒是戎宗主的關門弟子,無論你殺了他出於何種原因,都為禍非小,戎宗主乃至整個觀止池,勢必不能不聞不問袖手旁觀,定要向你討還公道。所以,鸞霜才會出此下策,要為你替罪領罰!」林熠聽呆了,茫然搖頭喃喃說道:「她、她為何要替我頂罪?」他的腦袋裡嗡嗡轟鳴,只突然回憶起古堡療毒,雁鸞霜在替自己吸吮肩頭餘毒前,所說的那句話:「有你這五個字,我已足夠了……」

他的胸口驟然一熱,恍然明白過來,早在那個時候,雁鸞霜已下定決心,要替自己擋去這場災禍。

可是,她真的好傻。難道,卓方正不是他殺的,天宗就會放過自己?她不是不曉得,戎淡遠已磨刀霍霍,準備聯手正道八派圍剿冥教,多這一事,少這一事,都不會影響事情的發展。

她的犧牲,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又或許她明知如此,可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

林熠的眼眶悄悄地溼熱,恍恍惚惚聽到雪宜寧嘆道:「沒有人相信鸞霜會殺害正兒,可是她一口咬定,又向我指明正兒的墳冢所在,我也莫可奈何。思前想後,此事恐怕仍舊與林教主有關。故而我特地在此等候,希望能求證真相。」

林熠也不清楚,自己對雪宜寧的話,聽進了多少,乾澀問道:「如果定罪,鸞霜將會面臨何種處罰?」

雪宜寧臉上掠過一絲悲哀,低聲道:「最好的結果,也是要在鎖霧林幽居一生。你該懂的,不論正魔兩道,哪門哪派,殺戮同門都是罪不可赦,縱是不死,亦要遭人唾棄,慘淡孤老。」

「我懂,」念及自己的遭遇,林熠苦笑道:「別忘了,我是過來人。」

雪宜寧點了點頭,悠悠道:「如今她正面臨將與你相同的命運,我卻愛莫能助。」

林熠的思緒漸從方才的傷慟裡,擺脫出來,略略清醒,開始默默思忖雁鸞霜的事情,他問道:「既然你知道了真相,為何不幫她開脫?」

雪宜寧道:「我不是當事人,也未親眼目睹,長老會不能僅憑我的一面之辭,做出裁決,最多,勉強可以答應將鸞霜的公案,暫時擱置,待找到新的佐證再說。」

「所謂新的佐證,指的就是我了。」林熠沉聲道:「只有我能幫她洗脫罪名,是麼?」

雪宜寧頷首道:「是的,解鈴還需繫鈴人。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林教主,請好自為之,告辭了。」說罷,飄然朝林深處隱去。

「等等!」林熠突然在她的身後叫道。

雪宜寧回首,詫異道:「林教主?」

林熠道:「能否告訴我,兩年前,若蝶託鸞霜轉交你的那封信函,到底是什麼內容?二十多年前,逆天宮一戰,雨抱朴為何會遲到?」

雪宜寧面容上,浮起復雜難明的神情,許久後搖搖頭道:「都過去了,還說什麼?」不待林熠繼續追問,她御風而起,倏忽沒了蹤影。

林熠怔怔佇立良久,直等日頭從中天朝著西山斜落,方才確定容若蝶絕不可能再出現。他悵然清理了一下凌亂的衣發,收拾情懷,壓抑著巨大的哀慟擇路下山。

一路蹣跚,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