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六年來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林熠徐徐道:“能夠讓人低頭的,除了拳頭和劍,就再沒有其他!對你而言,她太弱小,你可以不屑一顧。但我不同,我會讓你親口說出道歉!”
金裂寒竟是一笑,道:“很好,這才像我金裂寒的兒子。即便你不願承認,可你的身體裡,依然流著我的血!給你一個機會,留在我身邊,看看是否能夠等到我親口說出道歉的一天?”
林熠注視他,問道:“你想和我打賭?”
金裂寒的笑意更濃,只是這笑容裡,仍舊不含絲毫的感情,只有倨傲與自負。他淡淡反問道:“為什麼不呢?你答應了?”
林熠搖頭,道:“我要是你,想留住自己的兒子,會用更好的方式。”
金裂寒冷笑道:“我為什麼要留住你?當年我沒有留她,今天一樣不會留你!”
林熠嘆息道:“你終究老了,而且,很寂寞。你有一個弟弟,還有一個女婿,然而他們卻一心盼望你早日完蛋。每天早晨,當你睜開眼睛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該如何度過這一天麼?”
金裂寒的牙齒之間,緩緩吐出一個清晰而壓抑的字道:“滾!”
林熠笑了笑,轉過身心平氣和道:“沒想到,我們的重逢竟是以這個字眼結束。”
走出一步,走出兩步,穩定而無聲,唯有穿過巷道的風,在輕輕吹響夜語。
“站住!”金裂寒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林熠停住腳步,問道:“是你讓我滾的,怎麼,這麼快就後悔了?”
金裂寒低低哼了一聲,低沉的嗓音問道:“你打算在金牛宮逗留多久?”
“不會太久。”林熠從容道:“我說過,我需要幫鄧宣完成一件事,然後就離開。”
身後不再有話語,金裂寒走了。
林熠感覺得到他離去時,埋藏的失望與孤獨。儘管他的內心,異常渴望能挽留住自己唯一的兒子,但自負強硬如他,卻依舊吝嗇於說出一句軟話,寧願,無言訣別,也絕不低頭!
他甚至沒有問林熠,是否能解金鑄忌的毒傷,彷彿在金裂寒的眼中,自己的兒子,絕不至於連區區一個不入流的角色也對付不了,否則,就不配做他的兒子!
林熠忽然對這個老人生起一縷同情與欽佩。
回到濟世堂,青丘姥姥已坐在桌邊靜候,看到林熠,說道:“這回,是我先進的門,所以不必再敲門。”
林熠道:“可我同樣也不習慣,有人不聲不響地綴在我身後,偷聽我說話。”
青丘姥姥輕描淡寫地問道:“你對他的感覺如何?”雖然沒有明確指出那個“他”是誰,但涵義再清楚不過。
“很好。”林熠在她的對面落坐,沉聲道:“金裂寒不愧是金裂寒,沒有令人失望。”
青丘姥姥的唇角掠過一絲譏諷,說道:“你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兒子了?”
林熠倒了一杯水,苦笑道:“我只是替他悲哀,唯一的兒子竟是如此的不成器。而他的自負與強橫,其實保護不了金城舞絲毫。”
青丘姥姥罕有地點頭表示贊同,頓了一頓,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放了花纖盈。”林熠回答道:“也不必派人跟著她,讓她自己走接下來的路。”
青丘姥姥道:“我打賭,她不會回青木宮。但是否會登門找金裂石算帳,就難說了。”
林熠轉移開話題,問道:“今天的事情辦得如何?”
“我們的人已經救下了金不屈。”青丘姥姥道:“另外的幾個,不出明早,人頭就會掛在金裂石的書齋外。”
“然後金裂石很快就會知道,是鄧不為在算計自己,你說他會怎麼辦?”林熠問。
“忍。”青丘姥姥道:“除非他有把握格殺鄧不為。”
林熠又問道:“鄧不為發現有一路殺手沒有按時返回,他又會怎麼想?”
青丘姥姥哼道:“當他明白自己失手,第一個反應必定是惡人先告狀,向金裂寒痛訴自己部屬的損失,堵住金裂石的嘴。至少也不要激起金裂寒太大的反感。”
“金裂寒會繼續坐山觀虎鬥,靜觀他們爭鬥下去。”林熠微笑道:“在他心目中,如今已經有了最佳的繼承人。可惜,既不是鄧不為,也不是金裂石。”
“我卻擔心,你的表現太強硬了一點。”青丘姥姥道:“已不像金城舞。”
林熠道:“人總是要變的,何況金裂寒內心深處對兒子的期盼,就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