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跪,向著上蒼,向著冥府,更向著自己心中不曾熄滅的火焰。
釋青衍收起守護容若蝶肉軀的寶珠,輕聲道:“她可能還需三五日才能甦醒,待此間事了,老朽就將她帶回東海療養,賢侄隨時可以來探望。”
林熠一震,明白釋青衍已破除了他與容若蝶不能會面的禁令。
至於這其中需要付出的代價,和將來可能面臨的種種後果,此際他已不願去想。
失去過後,他更珍惜現在,珍惜相聚的每一分每一刻。
釋青衍站在他的身後唏噓一笑,道不盡的感慨喜悲。
也許他不是個合格的仙盟盟主,然而當他向林熠撤銷禁令的一瞬,卻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輕鬆與驕傲。
但沒過一會兒,他剛剛舒展的眉頭又蹙了起來,悄然招呼箏姐齊齊退出了廂房,只讓林熠和容若蝶獨處。
林熠毫無所覺,他倍感珍愛地握緊容若蝶的手,一刻也不肯放鬆。
玲瓏龜慢悠悠爬了出來,重新鑽入了主人的袖口,彷佛那裡才是它真正喜歡的小窩。
小金和小青閃到了一旁的几案上,靜靜看著林熠和容若蝶,不知不覺地,兩顆小腦袋越湊越近,終於也挨在了一起。
一切都顯得如此靜謐祥和,冥海洶湧跌宕的波濤變得很遠很遠,只存在於另外一個縹緲的世界。
眼前的所有,變得無比的真實,讓他有理由相信這不是夢。
不曉得又是多久,聽到耳畔青丘姥姥道:“我不想煞風景,但外頭已鬧成一團,而且恰好又都是針對你的,是否你該去看一下?”
林熠抬起頭,替容若蝶將身上的薄被輕輕塞到身下,皺眉道:“發生了什麼事?”
青丘姥姥冷笑道:“那幫正道菁英目睹冥府聖使出世,大為不安,借用你的事情有意滋生事端,逼迫唐守隅將你交出。”
林熠嘆了口氣,緩緩起身道:“樹欲靜奈何風不止,我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青丘姥姥冷哼道:“你苦命?那世上一百個人裡頭,有九十九個得拿繩子上吊。”
林熠苦笑搖搖頭,戀戀不捨鬆開容若蝶,低聲輕語道:“我出去一會兒,你等我回來。不要害怕,這兒有小金、小青陪著你。”
青丘姥姥居然也嘆了口氣道:“可惜她還聽不見,否則一定會感動得熱淚盈眶。”
林熠輕輕一笑道:“我相信,她的心一定聽得到我在說什麼。”
走出廂房帶上屋門,看到門外除了六名獸營武士和箏姐外,仇厲也在,大殿裡其它人卻都不見了,只有一些雍野教眾在做打掃清理。
林熠向他頷首問好道:“仇老哥,這回你不會又要抓我問什麼《雲篆天策》口訣罷?”
仇厲冰冷的嘴角癟出一抹笑意道:“他們都聚在前殿,你去罷,這兒有我守著。”
林熠道了聲謝,剛要舉步,又聽仇厲喚道:“林熠,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和你一起來的那個隆雅安,已被我宰了。”
“宰得好,仇老哥不殺,回頭小弟一樣要送他回老家。”林熠長笑道。
穿過殿外的長道,剛到前殿門外,就聽裡面一人道:“實不相瞞,東西兩教是否合併,在下今日可以不問;所謂冥府聖使是真是假,作為外來之人也不便置疑;但偏巧這位聖使林熠,乃敝派不共戴天之仇敵,雙手於我正道可謂血債累累、罄竹難書,無論如何,唐教主都不能袒護一個十惡不赦之徒!”
這聲音很陌生,但從嗓音和透露出的氣度判斷,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果然青丘姥姥傳音入秘道:“他就是楚凌宇的老子,不夜島島主楚鎮曇。”
這也難怪,派中的長老連城雪死在自己手上,惟一的愛子也和他拼得兩敗俱傷,楚鎮曇不出頭報復才有鬼。
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林熠踏入殿門朗聲道:“看來這裡有不少人慾誅林某而後快了。”他一眼環顧過去,偌大的前殿或坐或立不下百人。
主位上唐守隅靠在座椅裡,身後是周幽風、凌幽如,稍遠一些還站著個葉幽雨。
上首客坐左右分作釋青衍和雲洗塵,兩位照舊,一個合目不語,一個舉杯小酌,對周圍發生的事情,分明擺出一副置之不理的架式。
左側依次落座著正道八派的各家掌門耆宿,人人神色凝重。
在座椅後侍立的弟子中,林熠很容易就找到了羅禹和楚凌宇,發現他們兩人都正在望向自己,六道目光一觸即過,卻已包含千言萬語。
右面一排多為來自